第68章 异变
“——请问您的名字是什么？”
“——是我打扰您吃饭了吗？”
“——心情值大约45度……”
旧多二福在残酷的掠食现场穿行，把话筒塞到怪物面前，大声说着不着调的话。除了他之外，还有大量自卫队士兵赶到，他们在街上组成防线，持枪拦截赫子怪物，而受到攻击的怪物头部像充气一样猛然膨胀，“啪”地爆炸，孢子般的粉尘随着血浆泼洒出来，被沾染到的士兵面部表情逐渐变得古怪麻木。
“报告总部，这里是瓜江。”瓜江久生迅速联络指挥室。“我在现场附近，这就赶过去。”
“明白了，我马上派人手支援。”丸手斋在对面应答，瓜江带领我们一行五人跑向旧多在转播中所说的四区娱乐街，但在目的地，等待我们的只有空无一人的街道。这里的商场屏幕上也播放着旧多的节目，从画面中的街景判断，我们找的地方并没有错。
“旧多不在这里。是录播。”金木研喃喃自语，神情随着旧多在屏幕上进一步阐释变得越来越凝重。
“——各位请看，刚才倒下的人们身上长出了某种突起物！这是某种细胞分泌过剩所产生的反应！”旧多将镜头推到一个躺在地上抽搐的士兵脸上，一束暗红色的赫子般的棘刺从那人衣领处戳出，而他翻白的眼球逐渐染上了暗沉的黑红。
“——答案是什么呢？就是占据食尸鬼身体大部分的rc细胞哦！这些人吸入了小怪物体内所含的‘毒’，身体逐渐变成了食尸鬼！”旧多说着，拉远镜头，对准远处耸立的赫子柱。“无数这种小怪物从那个‘输卵管’中产生，这些‘孩子’吞噬人类，将养分输送给输卵管，而试图杀掉它们的话，它们就会散播毒素，增加同伴……人类究竟将何去何从？各位请加油！！”
旧多的剧烈动作让他的身影在画面中变得模糊不清，随着他亢奋的叫嚷，画面熄灭了，我们倏然发现，红彤彤的人形怪物已经出现在了我们周围，它们从楼房废墟上攀越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街道，有的怪物口中还叼着人体的残骸。
我下意识地作出备战姿态，但就在我身旁不远处，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我连忙回过头，看到米林才子跪在了地上，枝条状的赫子从她眼球处顶出，缓缓地生长、覆盖住她的面庞。
“ros！是之前感染的？！……”离得较近的不知吟士慌乱地叫出声，和金木研一起扶住她，瓜江举起库因克劈向扑下来的一只怪物，怪物的头颅应声而碎，爆出漫天的血色粉尘。
“不能多逗留！佐佐木，不知，你们保护好米林！小森，跟我一起开路！”瓜江没有向后躲避，反而继续向回程的方向突进。我闻声服从，张开赫子，尽可能从远距离完成攻击，让我们身边的粉尘不要聚集得太浓。但米林才子从金木研他们手臂中挣脱，挡在了瓜江身后。
“该走的是你们！中毒的只有才子，所以只要才子留下来断后就够了！”她艰难地昂起被赫子覆盖的脸，用从未如此严厉的语气吼道。
“怎么可能……把你丢下啊！”瓜江咬牙顶住侧面来的攻击，进退两难，不知从背后扬起羽赫射出弹雨，配合着他阻拦远处的怪物继续接近。但在这几瞬的纠结中，真正爆发出破局力量的，却是才苏醒不久、身体状况不明的金木研。
我刚用赫子挥散粉尘，瞅准新一批怪物的位置，准备发起下一轮攻击，这时，洪流般的赫子掠过我和瓜江、不知之间，不留空隙地弹射向四周，以铺天盖地之势扫净了所有围拥过来的怪物。那些赫子没有形成以前那样的触手形状，而是毫无限制地在金木研背后铺散，像梵高的油彩一样卷曲又舒展。金木研面对自己发出的攻击也一脸惊诧，他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控制着赫子回到体内。
“都清扫干净了，走吧！”瓜江在片刻的怔神后立刻收起库因克，率领我们离开这片危险地带。
一回到g，我们就将米林才子送到医务室，她被确诊了rc细胞过剩分泌症。由于我们全都暴露在了赫子怪物的粉尘中，西野贵未为每个人都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我和另外两名库因克斯身上显示出微弱的rc细胞分泌异常症状，但作出决胜一击、理应接触到大量粉尘的金木研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妈妈不会有事……太好了。”病床上已被赫子遮住半张脸的米林才子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金木研抚上她柔软的头发，神色坚定地对西野贵未说：“如果是我体内的‘不明脏器’帮助我拥有了对那种毒的抗性，那么尽请调查我的身体。我已经不想……再碌碌无为了。”
“之前从你身上采集的数据还没有分析完毕，如果有需要，我会去叫你的。”西野贵未安抚般转移了话题：“之前你醒来时，是不是说想见永近来着？趁现在有时间，去找他吧。”
金木研顿了顿，微微颔首，向我们作别，离开了房间。不知吟士坐到病床边的陪护椅上，握住米林才子的手，整个人都颤抖不已。米林仿佛感受到他的不安，轻声问：“在担心遥吗？”
不知含混地“嗯”了一声：“之前姑且是作为家属接到了医生的电话通知，说是疏散出去了……”
——应该是在谈库因克斯他们的内部事务吧。
我听到不认识的名字，决定也离开医务室，去找食尸鬼们。不过，在我动身之前，瓜江主动看向我，开口解释：“不知的妹妹也是rc细胞过剩分泌症的患者，一直在住院。”
“唔……哦。”我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向我这个外人吐露私人信息，但不知吟士本身也并没怎么抵触，他神游般望着床铺，喃喃说道：“遥是个很爱美的孩子来着，要是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会生气的……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看到自己的样子。现在才子也变成这样……食尸鬼、人类、库因克斯……好像已经搞得一团糟，不分彼此了。蝎子露出独眼和我们一起战斗时……我甚至会产生你是新的库因克斯的错觉。”
提到我时，不知神情苦涩地抬头看向我，抓住一丝渺茫期许似的追问：“异世界预知者的能力真的彻底消失了吗？你看到的我们的世界……未来是光明的吗？”
——金木研还在，所以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我浅浅吸了一口气，却无法把这种话轻松说出口。我曾以为拥有与金木研相同的赫子就能分享一部分“主角光环”，但现在，经历了暴走和复苏的金木研已经变成了不同于普通食尸鬼的特别个体，即便我是个在食尸鬼社会中还算排得上号的赫者，也还是和他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别。我将金木研这个主角视作世界的钥匙，不知又何尝不是在把我这个异世界来客当作破局者？我在他面前……不该完全仰仗别人的。
“如果看不到希望，我现在就不会持续战斗了。”我努力扬起笑脸，让表情带动心情变得乐观一点。“我去看看我的‘梦魇’，你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对了，小森小姐，替我问问食尸鬼们，有没有人产生无法控制赫子的症状。”西野贵未嘱咐。“且不提米林小姐，你和瓜江先生虽然是独眼，但数值都与普通食尸鬼无异。既然你们会受到毒气影响，其他食尸鬼也有可能会遭到感染。昨晚的战况太混乱，我们没有具体统计哪个区域的‘孩子’会释放毒气粉尘。”
“明白了，包在我身上吧。”我用力一拍胸脯，拉开身后的门，差点与雾岛董香撞个正着。她浅浅一笑跟我打招呼，进屋去探病了。我则直奔食尸鬼们轮换休息的那几间大厅，向黑山羊和梦魇的小组长们传达了西野贵未的问题，拜托他们给普通成员做清查。之后，我又来到干部们商议事务的隔壁房间，问道：“各位，你们身体有不适吗？”
“什么类型的不适？”坐在门边的承正陡然紧张起来，反问。
“无法控制赫子，之类的。”
众人纷纷摇头，我稍稍松了一口气，以防他们没有跟进新闻，又提醒道：“那种人形的赫子怪物可能会释放出让rc细胞分泌过剩的毒，在之后的轮班里要是碰到它们，一定要小心。”
“我们听说了。”万丈数一点头应答。“之前在救真户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平衡人体内的rc细胞浓度是件难事。如果那些遭到感染的人类是从自身生理机能开始分泌紊乱，他们恐怕会变得……和我们一样。”
“事实上已经发生了好几起ros患者咬伤医生的事故。”西尾锦抱着一堆咖啡罐从外面走进来，一边发给我们，一边分享坏消息。“贵未告诉我，他们的rc细胞浓度已经媲美食尸鬼了。”
我回忆着在四区遭遇的那个女人的行为举止，顺手将自己那罐咖啡递给壁虎，他自然地帮我拉开拉环，再专心喝他的那一罐。
“佐哥呢？”我接过自己的咖啡罐，张望了房间一圈，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佐藤确实不在。
“佐藤君在组织新的通讯班。”壁虎向走廊另一端扬了扬下巴。“黑狗和魔猿全军覆没了，三枚刃说需要新的人手。”
“他在忙啊……那就拜托你了，壁虎。”我仗着我们之间已不分彼此的亲密度，把自己的任务扔给了他。“待会儿小组长会过来汇报大家的身体状况，你帮我汇总一下告诉西野小姐吧。”
“你叫我去跟人类打报告？是对我有多大信心啊。”壁虎哭笑不得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把我按到椅子上。“我看你是累得脑子不清醒了。”
“我可以代劳。”承正一口气干掉自己的咖啡，像喝了酒一样嘴不带闸地毛遂自荐。“我想帮上壁虎大哥……和蝎子的忙。”
我喝下一口苦涩的冰冷饮料，通宵的疲惫终于洗刷过我的意识。我趴到桌子上准备歇一会儿，向他竖起大拇指。“谢了！一路顺风（iderasai），井寺先生（iderasan）！”
承正闻言愣在了门口，旁边的颊黑更是噗嗤一声差点把咖啡喷出来。
——我承认我读得不标准啦，但非母语者玩谐音梗的效果真的有这么烂吗？
我脑海里划过哀怨的念头，但困倦感很快盖过了一切。我将脸埋在臂弯里，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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