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顶替
时间倒推回七个小时以前，《爱在深秋》剧组里几个决策层的大头目们关在会议室里。会议室里云遮雾绕，沉默了许久，制片人何益群打破了沉默。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韩楚从外形和演技上都撑不起何苗这个角色，尤其她与男主陈凯皓的搭配，也不协调。”
“可现在已经开拍了，哪里有时间再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耽搁一天，剧组的损失可是几十万往上走了。”
“最重要的是，哪里再去找一个合适的人来演何苗。当初试镜的时候，陈导能看上眼的都来参加了，矮子里拔高个，才挑了韩楚。”
何益群看了眼陈昌明，对方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他才出声，“刚刚钟琰琰搭戏的那一段，我看就很好嘛。”
“这怎么可能？！”选角导演惊了，从来没有一个演员有荣幸在陈昌明的作品里分饰两角。
“怎么不可能，有演技，又跟男主契合。另外最重要的是，在电影宣传上，我们可以玩一个花哨。不公布女主的信息，调动受众来猜。”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陈昌明，等着他发话，实际上有精明的已经从制片人的态度中推测出导演的意向。
陈昌明的电影之所以叫好又叫座，是在于他一贯坚持的艺术追求。不拘泥于演员本身的名气，只选最合适的，大胆启用新人是他的一贯标签；精雕细琢是他的态度，曾经为了体现一个场景的美感，他足足等了三个月，等一株红梅盛开，男女主在梅树下告白。
而且他所坚持的都有高回报，十多年过去了，红梅告白那场戏，依然是影迷心中国产爱情片最惊艳的片段。
当然，一切前提是在他混出名气以后，有更多的决策权。想投资他的电影可以，投资商不许逼逼赖赖，纯占分成就行，否则他宁愿不要。换句话说，陈昌明的电影，他说了算。
陈昌明吩咐道，“去把化妆组的人叫来开会。”
化妆组长战战兢兢的进到会议室，她还从没参与过这种层面的决策会议。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会议室里众人的情绪已经沉淀清楚，现在开始可行性方案论证了。
“坐。”陈昌明发话，手在笔记本上动着，调出钟琰琰、陈凯皓、韩楚三人的定妆照，投放在大屏幕上。
“推翻掉之前给韩楚的人设，用钟琰琰替换她。你那边在妆容上有没有什么意见？我的要求是符合人设的前提下，不能一眼认出这两个角色是同一个人。”
化妆组长毕竟也是跟组的老人，这种临时换角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况且，韩楚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也是造成今天妆容失败的原因之一。化妆组长乐的把韩楚淘汰出局。
她仔细思考着钟琰琰的外形条件，半晌给出肯定的答案，“能！”
她详细解释了她的专业逻辑。
两个角色的出身本就差异巨大，一个是浪漫典雅，满身贵气；另一个是淳朴清新自然。服装、造型上已经有区别，在具体妆容上再做轻微调整，塑造两个不同的人物，对于化妆师来说，小意思。君不见b站上众多人物仿妆，妆后爹妈都不认识。
敲定了初步方案，陈昌明开始安排新的工作。
制片人何益群自告奋勇，“韩楚的解约那里我来谈，她过度注射的事，可以用来做文章。大不了跟她的经纪人张强联系，给他带的新人一点机会。”
“那行，”陈昌明点头同意，又吩咐其他人。“副导演你去跟钟琰琰的经纪人联系，尽快签订新合约。”
“法务组重新拟定保密合同，提高违约金额，所有剧组工作人员都要签。”
“还有宣发部门，推翻之前的内容，要重新制定新的方案给我审批。要快！不要考虑预算，要追求艺术效果，物料这些都要重新制作。”
“剧务统筹这一块要重新排定计划，不要产生时间冲突。”
另一边，陈恺茹恨不得扑上去亲钟琰琰两口，这妮子太太太给她长脸了！
“你要大红大紫了！你是第一个在陈昌明的作品里分饰两角的人！”
“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低调，千万不要有过多的动作！”
“之前的宣传方案全部要重新设计，lessismore！你就是演技咖！你是陈昌明盖章确认了的！你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陈恺茹在酒店房间里踱来踱去，自言自语有些神叨叨。
收到这个消息，钟琰琰第一时间并不是高兴，而是陷入深深的怀自我疑。第一次触电，就接了最大牌导演的戏，这可以说是机缘巧合。现在居然又让她分饰两角，这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她能否承担？这压力已经不是拍摄本身，电影上映以后，影评人、圈内人、还有广大的影迷必然拿着放大镜看她这个开先河的人。讨论她是否能配得上这样的殊荣。
关于蔡依珊的人设，她做过深入挖掘，有信心能够胜任。可何苗是完全不一样的复杂人设，她美艳又纯真，狡诈中又有坚守，这样一个立体、丰满、多层次的人物演起来当然过瘾。
当初研读剧本的时候，钟琰琰第一反应就是何苗这个角色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性格是光明与阴暗交织，甚至有些细节黑暗面占据了上风。何苗也是整部电影最大的难点。
钟琰琰还想着等她多磨炼演技以后也去挑战一个类似的角色，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摆在眼前了。
“怎么，不敢挑战？”陈恺茹见钟琰琰深思不属的样子，故意激她。
钟琰琰没有急着反驳，她在思索，形成一个完整的逻辑链条。她抬头看了眼关心她的两个人。陈恺茹、金鹿和她自己，她们三人是一个团队，当然还有其他人。她们聚在一起是为了打造一个叫钟琰琰的明星，她要信任她们。她尝试着把自己的思考路径分享出来。
“韩楚的外形、演技支撑不起何苗这个角色；她又不肯为了角色牺牲形象；她与陈凯皓之间气场不搭，换言之她没有认真琢磨角色，压了男主。这几点使得她失去了这个角色。如果我是导演，在开拍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些问题，也会选择快刀斩乱麻。”
“电影开拍以后换掉主演，短时间内剧组无法找到合适替代人选。我与陈凯皓的那场搭戏成为关键。”
“不管怎样，导演、制片作为这一行的老人，他们选择了我，这本身是一个巨大的风险。我作为一个新人没什么话语权，识人不清的压力自然落到他们身上。敢冒险启用我，我身上就有打动他们的点。接下来，我只需要寻找到，并放大这个点。”
钟琰琰抬头看向陈恺茹，脸上已不见刚刚的怀疑，取而代之的是野心勃勃。“这个角色，我接了。恺茹姐，记得当初你签我的时候说的话吗？”
“当然记得，我陈恺茹要捧的人从来不是一线，而是顶流！”
“恭喜你我，我们的目标更进一步了。可惜没有酒，我们该碰一杯。”
“现在可不是庆功的时候，”陈恺茹停顿了一下，思考用词，“身为女演员，要有自觉。像今晚上这种单独跟男主演一起外出吃烧烤、喝酒的事情要尽量避免。”
“普通朋友的交际应酬也不可以吗？”钟琰琰不解，陈凯皓才20岁，跟她在大学社团里的学弟学妹们差不多年纪，两人很有共同语言。难得在繁重的工作压力下，能有人一起吃吃喝喝吐槽下老板，她觉得无所谓。
“亲，你是女演员，晚上吃肉喝酒已经是原罪。”
“我回来有在健身房跑了五公里。”
“ok，能抵消那两杯酒，你还吃了烤肉！”
面对陈恺茹控诉的眼神，钟琰琰举手投降。“工作期间，我会遵守您开过来的营养健康食谱。”
面对她的配合，陈恺茹也柔了语调。
“我知道你性格开朗，朋友间聚餐吃喝也是正常的交际应酬。但是，你现在进入了娱乐圈，就要遵循其中的规则。在规则中游走，路才会越走越宽。陈凯皓是爱豆出生，他的女友粉更偏极端，容易拿放大镜去看合作过的女演员。在这方面尤其要注意分寸。有些标签一旦被贴上了，很难撕下来。路人缘也是很重要的。”
“恺茹姐，我听你的。”
“行，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好事。你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团队，围绕着这件事，团队会进行大量的思考论证，形成更科学的方案。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当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钟琰琰打开电脑，反正她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不如重新精读剧本，以何苗的立场去静下心沉思。只有思考清楚何苗的行为逻辑、甄别出何苗的情感变化，她才能精准的演绎。
窗外，万物寂寥，钟琰琰想起白天没有接通的电话，突然有了倾吐的欲望，不管是好的坏的，他总能听她说，等她安静下来，给出中肯的答案。
算了算时差，这会应该是那边的白天。她拨通电话，响了许久，那边却无人应答。
得，这下彻底的安静下来，可以专心倾听何苗的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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