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等她带着含儿到养心殿的时候，发现殿内已经密密麻麻挤了一堆人。大大小小的嫔妃来了二十多个，多数跪在赵祁床前的地上，只有皇后坐在皇上床边一脸担忧地握着他的手。
不过她敏锐地发现静贵妃居然没有来侍疾。
她不是一向对狗皇帝最深情吗，怎么偏偏这时候却不见了。
一看卫符归到了，众人连忙乌泱泱跪了一大片，“太后万福金安。”
“都快起来吧，好孩子。”她穿过众嫔妃走到皇后面前牵起美人的纤纤玉手，揩了下豆腐，“好孩子，你吓着了吧？这么晚还要让你赶来照顾皇帝。你也不要太难过，后宫这里还要你撑着呢。”
“母后，儿臣无事，只是皇上他……”
顺着彭明烟欲言又止的视线，卫符归看了眼脑袋几乎快包成粽子的赵祁。
嘿嘿，你也有今天。
当然，她面上还是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众人生怕她遭不住打击昏过去，纷纷扶她坐在侧面的凳子上。
人群中隐隐传出啜泣声。
“皇上还好好地活着呢，哭什么哭！晦气。”
此刻才到的李易昙脸颊微红，厉声训斥了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答应。
她随便蹲了蹲当作是行礼：“太后娘娘果真比臣妾来得还急啊。等皇上醒了后要是知道，定会被太后这份关心给打动的。”
“好了！”皇后指责地看看她，“这都什么时候了，不先顾着皇上，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彭明烟当面训斥，李易昙作为妃妾也只能不甘地静声下去。
此时卫符归心情极好，也就没跟她计较。
看这情形，狗皇帝怕是危在旦夕啊。
“皇后，皇上究竟是怎么了？太医又是如何说的？还有这宫里怎么就跑进了刺客，甚至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侍卫的面打伤皇上。”
“回母后的话，”彭明烟面色不愉，“儿臣方才问过宫中值守的侍卫太监了，今夜本就月色昏浅，再加上那刺客身量瘦小速度极快，他们完全没反应过来。如今儿臣也已经派禁卫军去各宫搜查那人的踪迹了，相信很快就能有个结果。
“至于皇上的身体状况……”
彭明烟的眼神谨慎地看了看面前那样多的人，显然是有什么关于狗皇帝的难言之处。
卫符归心领神会地让含儿将人先都带出去。
“各宫娘娘们今夜来回奔波想必也都累了。太后体恤各宫的辛苦，着奴婢先带各宫娘娘下去休息，等后半夜的时候自会再带各位过来。”
“可是……”
有个别舍不得的嫔妃立刻焦急站起来想留下，却被含儿几句话打了回去：“这养心殿内挤这么些人，对圣上的龙体可不好。
“何况这是太后的懿旨，还望各宫娘娘们乖乖遵循便是，免得惹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不喜。”
见含儿态度如此强硬，众人也只得收起心思不敢再做什么。
待她们走得远了，却隐隐有小话传过来。
“呵，太后又霸着皇上，要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岂不是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
“就是，说到底我们才是皇上的正经嫔妃，哪有把我们赶走她自己伴驾的道理。”
“算了吧，姐姐们少说两句，左不过这样我们也能喘口气。等后面那两位走了，咱们可有得忙呢。”
打发了一帮子莺莺燕燕，养心殿里一下子就宽敞安静不少。
皇后私底下娓娓道出的话，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会如此担忧：“母后，太医说皇上受的那一击正中脑后，且是被下了死手的，能不能熬过去全看今晚。
“而且一个月前，皇上被人下毒暗害，原以为事情早就了了，不成想其实还有些余毒在体内。如今两相发作，太医用药的同时又要避着减缓毒性催发。
“情况当真是不容乐观。”
卫符归将彭明烟拉到身前，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哀家心里有数了，既是如此那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帮着太医尽可能医治皇上。
“国不可一日无君，希望今夜能平安过去，皇儿也早日醒来吧。否则……这天下可就要乱了啊。”
彭明烟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是”。
她转身又立马体贴地去给赵祁喂药。
也不知道这个狗皇帝哪来的好运气，娶到这么个温柔贤亮的皇后，真是可惜了。
卫符归就坐在一边看着，既不出声也不动手。
皇后说的赵祁中毒一事，原主记得很是清楚。
真论起来，其实狗皇帝是无辜遭殃。
当时他后宫的林嫔和夕贵人闹不和，每天都吵得不可开交。
后来林嫔言语刺激到了夕贵人，讽刺她就算生了个皇子，还不是被人抱走寄养在别的妃子名下。
说她宫女出身，一朝得势还真以为得了什么天大的威风。
要说夕贵人也确实不幸，被狗皇帝临时起意的色心给殃及后，对方甚至都没想纳她为妃。
要不是查出那一次临幸让她有了身孕，只怕她早就不知道在宫里哪个犄角旮旯里等死了。可就算生下了皇子，她也因身份卑微无权抚养自己的孩子，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她这样的出身，是最记恨被人说三道四的。
果然，转眼夕贵人就在林嫔的晚膳中下了毒。不成想偏偏狗皇帝那天去看林嫔先喝了羹汤，一息的功夫就倒了。
后来她还把毒药藏在林嫔宫中想诬陷她，以此争宠。幸好是被人查清楚了，发现一切都是她夕贵人自导自演。
最后她被打入冷宫废为庶人，而林嫔也因生事被禁了足。
赵祁因那次的事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周，原主是天天给他喂药送汤的，就差帮他擦身子了。
大约他如今这么变态昏庸，就是因为那时候脑子被毒坏了吧。
那毒霸道得很，如果这一次他撑不过去了……
卫符归赶紧打住自己的幻想，生怕期望太大，最后失望的时候就有多绝望。
“母后！母后，皇上醒了！”
“啊？”
彭明烟欣喜的呼喊一下子将她拉回现实。
变数来得太快，她承受不住。
以至于神色都一下子没来得及控制。
看到明黄色龙床上，眼睛缓缓眨动两下的赵祁，她微微叹了口气，欢欣地笑笑：“当真？！皇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来人，快传太医！”
快传太医来看看是不是回光返照！
消息一传出，太医和嫔妃们就都赶了过来。
一搭脉，太医立刻跪拜起来：“恭喜太后，贺喜太后！皇上的性命已无大碍，今后好好调理着养伤，再徐徐排毒即可。定是太后娘娘同皇上深厚的母子之情感动上天，才能有此神迹啊。”
卫符归嘴角扯出一个笑，咬牙切齿地说：“那真是极好的。今日太医院救护皇上有功，赏！”
“皇上！”
“皇上，臣妾好是担心你。”
“皇上，臣妾刚才一直守在外面吹冷风，就等您醒来呢皇上。”
这一大堆女人顺着太医的话，扯着嗓子往赵祁面前凑，想趁机会挣个脸，但都被李易昙和彭明烟的人给挡了下去。
李易昙因先前刚和赵祁吵了一架，这会儿还不敢太主动过去，只是站在皇后身后看着床上的人。
太医很快又端来一碗药给皇后，让她趁热喂给皇上，可以减缓疼痛加速疗伤。
找到机会后，李易昙生怕被卫符归抢了先，就提前一步过去扶起赵祁，“皇后娘娘，臣妾就这么抱着皇上，您来喂吧。这样方便些，皇上也不会呛到。”
“也好。”
彭明烟用勺子舀了些许汤药递到男人嘴边，他苍白的脸色似乎在闻到苦涩的药味后更加憔悴了。
赵祁气若游丝地呼吸着，神色有几分呆滞地看看彭明烟，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张开一点。
伴随着良药入口，他紧紧皱着眉头不愿再喝。
无论皇后和静贵妃怎么劝说，他都没理，只是呆呆看着卫符归。
她倒好，此时正抱着双臂站在一边看戏呢。莫名被狗儿子这怪异的眼神盯住，让人有些心里发毛。
今夜这么折腾一遭已到了丑时三刻，卫符归觉得自己困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这狗皇帝再不喝药，就得继续耗着。
无奈做做面子，她哄孩子似的浅笑：“祁儿乖，早些喝了汤药才能好啊。”她也就能去睡觉了。
谁曾想，赵祁竟然还真听她话重新张了口。惊得皇后和静贵妃皆是一愣，但手上动作却不敢停。
皇上和太后之间，关系已经到这进度了？
李易昙不快地冷笑一下，“果然，还是太后娘娘说话管用。”
比起她们，卫符归可谓是大惊失色。
什么情况？狗儿子有这么听她话吗？
莫非……是要害她？他故意这么做，是不是又要坏她名声？
还是……
她仔细看着赵祁无力呆滞的眼神，一声不吭的样子像个木偶。
这狗皇帝，该不会真被打傻了吧？
她朝前走了两步，站到彭明烟和李易昙中间，趁着喝药的空挡，她伸出手在男人眼前挥了挥。
“皇儿，你还认得出哀家是谁吗？”
皇后和贵妃彼此交换下眼神，不解地望向两人。
赵祁看看彭明烟，又看看卫符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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