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往昔
凌辰知晓三清观崇尚出世修行，但现在却一反常态急功近利，说不得就有真龙一脉有关，对方想要把控俗世，逆反天外天，未必不是要将整座天洲拱手相让。
而此时，凌家也有修士缓缓向着天罗殿内接近，其中已经是真仙大成的凌腾，只觉世间沧海桑田，此时再见自己这儿子，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谁能料到，自己与玲儿的孩子，有天下第一的资质，便是自己已经战死的父亲，也没有及早地发现。
男人心中苦涩，只觉悔不当初，若是将这孩子，留在凌家培养，就算为了掩饰身份，用那些死士的功法修炼，恐怕现在也会是真仙了吧？
孟玲儿并未出现，自从那魈笙碎片被梵天带走之后，她就不得不亲自镇压那恶鬼。
倒是卫碧此时正满脸震惊地望向天罗殿，方才少年展现的实力已经让其感受到了绝望，自己的儿子凌渊现在也在天罗殿之内，正是一位六级弟子，但也已经成为了人仙小成的境界，那本是让其骄傲至极的事情，可现在与这孽种对比，竟然黯然失色。
女人从来没想到，曾经被自己随意拿捏的一个孩子，竟然会连卫家背后的三清观都无法压制。
这世间未免有些太荒诞了吧！
卫碧只想苦笑，甚至想要疯狂，但念想自己的儿子，念想自己如今的处境，却也只能缓缓落下，回到凌家为其准备的阁楼之人，似一具傀儡般，永久留下。
除了师傅黄葵仙子，凌辰却也在寻找李沧澜师傅，对方传授的剑法，人剑合一，现在依旧是其战力最为强大的术法，可男子似乎已经去了前线，便是连一丝气息都感知不到。
凌辰看着自己父亲一眼，眼神难免复杂，甚至不想上前相认。
他能记住自己幼时的记忆，大抵是因为自己这窝囊废般的父亲。
男人看着自己都没有见过几面的儿子，对方的抵触，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在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会如此对待凌辰。
因为他是凌家的少主，当年若是他彻底脱离了凌家，他可以将自己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儿子和妻子身上，可是他被抓了回去。
而现在，他是凌家的主人，他更是要为了凌家数千族人思考，为依附于凌家的数十万人族思考。
他不后悔，却也有愧疚。
“孩子，凌家需要一个少主。”
凌腾说出此言，足以让自己问心无愧。
“父亲，你将凌渊当做少主培养，难道就是为了利益，便要给我这一个从未参加过凌家议事的义子？”
凌辰眼神轻易就捕捉到了天罗殿内神情恍惚的凌渊，自己的这个弟弟似乎因为卫碧，还对自己抱有敌意，但显然心机没有起母亲那般深沉，如今实力对比之下，竟然还敢显露出敌意。
凌腾被少年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这个在密室之内带了九年的孩子，原本说话都显得木讷，可如今一句言辞竟然就将自己堵死。
因果报应吗？
男人未免觉得口中苦涩。
凌腾依旧幻想着这个被誉为天下第一天才的少年，能够回归，他甚至能看到对方回归之后，突破金仙，成就大帝，带领凌家成为天洲俗世，乃至修炼界第一家族。
可现在，他却生出一种无奈，就连心中那种血缘之感都似乎不复存在。
凌家大修士之中，有一位身材魁梧的老者缓缓走出，正是死士堂堂主凌常，老人望向这个自小由他看着长大的少年，却也没感到丝毫陌生，少年还是那种漠然心境。
一如当年，他带着对方第一观看死士拼杀的场景，鲜血与生命的流逝，都未让对方产生任何心绪波动。
而曾经被其欣赏的那种漠然，此时却落在了凌家身上。
“孩子，若是累了，便回凌家看看吧，你母亲也在想着你能归来。”
凌辰对凌家的感情，也正在这位凌常爷爷和自己的母亲身上，或许，原本他对出生之后，就再未曾谋面的娘亲没有什么所谓的亲情可言，但是当年在与梵天对峙之时，在被诸多大宗门的大修士争夺之际，正是自己的母亲无畏般站了出来。
只是那一个举动，就像是激起了凌辰心中沉寂依旧的亲情。
他的确曾经渴望过，在密室，在见到敖雨与其父母的时候，都曾无数次想要告诉世人，他其实并非父母双亡的孩子。
可他忍下了，他并非漠然之人，天涂道人定是知晓，他不过是心机足够深沉，而对一切事物的本质看得透彻，他愿意为凌家守住秘密，甚至是连大修士窥视心音，都能被其以默念数字给掩盖过去。
那深沉的心机，也让其看透了太多，凌辰也知晓自己厌恶的是什么。
是那些只为了利益而推演的人，正如自己现在的父亲，如三清观，如自己的师傅尉迟通天，所以他在反抗，在斗争，在叩问主命，在寻求真正的超脱。
“四爷爷，凌家我一定会去的。”
凌辰终是松了口，俗世复杂，但他的红尘大道却已经是极境，他明白，有些血脉亲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舍弃的，一些大因果更非是随意恩惠便可归还。
这一次，轮到凌腾神情复杂看着少年。
“我凌辰，一个转世之人，却也有人想用当世的亲情来留住，岂非可笑？”
少年故意说出一句狠话，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了命术法，使得少年的踪迹无处可寻，但谁都知道，对方是在躲凌家，而这少年也必会在凌家离去之后，回归天罗殿。
黄葵仙子没有多说什么，她作为凌辰的师尊，也是后来才知晓，对方是凌家家主的亲子。
无可厚非，有些事情，总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凌腾所做，放在任何一处势力，都不为过。
但唯独是被其舍弃的孩子，才又资格质问，乃至抵触。
因为少年可以大度理解，更可以斤斤计较。
敖雨眼中散发着金色光芒，眼神望向某处，少年施展数重隐蔽术法，就藏在木屋之内，但是女孩也不点破。
这个少女，还在思及方才梦境与现实重叠的古怪景象，似乎在那一刻自己的回忆被勾起，使得她认为自己也是一位转世之人，仿佛与凌辰还有一段前世的缘分。
女孩也是一个容易胡思乱想的人，她想起过往让其最为欣喜的一件事。
实在一次任务之中，少年与江妃一族的虚灵对峙，用出了龙游之气，那显然是真龙一族才能施展的本源术法，少年是人族无疑，但说不定前世，也是真龙一族。
女孩便是显现想想，也觉得缘分非常，甚至她期望少年当世也能化龙，已是将近十八岁的少女，何尝不是对这个相处时间最久的少年，动了真心。
因为当事人突然离去，凌家之人也无奈回归，而卫家之人也送了一口气。
众生相，不可细思，不可多思，凌辰也不愿思考本就是善恶交织的人，只是缓缓躺在床榻之上。
感受着记忆中最为舒适的时光。
天罗殿的大修士也纷纷离去，少年无处可去，定是也回来的，而且，天外天天顶山万色连池就要开启，那几乎是要选出一个未来的天洲大人物做准备。
推门而去，敖雨施展术法，隔绝了木屋的探查。
这本就是女孩每次回到这居住之处要做的事。
自父母死讯传来，少女就从未像今天这般情绪波动，大悲大喜。
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少年在自己心中，已经是如此重要。
方才梦境与现实交织的古怪感觉再度消失，甚至再如何回忆，女孩都无法想起，那梦境之中，到底是如何景象。
一如凌辰，曾经在建木辉映加持之下，得到了全部的记忆，可再度恢复实力之后，也是全然忘记。
也只有，再度前往建木之地，在那世界树最高处的叶片之上，看到了当时有心留下的一个“一”字。
只是，有着引子，却也想不起任何相关画面。
“凌辰，以后我们离开天洲，避世修行吧？”
敖雨不知为何，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或许是想念当年在天玑秘境之内，与少年相处的日子。
躺在床榻之上的少年已经显露身形，却是轻轻摇头。
“这天下不改变，走到哪里，也未必是出世。”
凌辰知晓自己现在被很多大修士注视，便是曾经几乎做成天洲之主的通天教主都能耗费心神，将其培养这般年月，而亡灵洲一位堪比三清的真人，都能向他委托重任。
自己若是什么都不管，恐怕走到哪里，就会被找到哪里。
而且他也不想离开天洲，至少天下若是掀起大战，自己也该为天洲出一份力。
女孩的请求被拒绝，却也并未沮丧，她也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来，只是觉得这个少年太过疲惫，而且担负的东西，似乎也太多了。
“喂，你们两个，把门打开，凌辰，这孩子你还要不要了？”
是胭脂的声音，这位少女故作埋怨，但也能听出对方的欢喜，显然也在为曾经并肩作战的朋友感到高兴。
阔别近九年，三人终是又聚在一起了。
只不过，谁也不是当年的孩子了。
小屋的们轻轻打开，敖雨眼神怪异地望向胭脂怀中抱着的新生婴儿。
“凌辰，这是你的……”
少年已经从床榻上起身，手中喊着前辈，恭恭敬敬将后土神祇真身转世放在了床上，女婴身上的神华已经在渐渐消失，现在也如同新生婴儿差不多，此时正嗦着手指，沉沉睡着。
敖雨面露惊奇，没想到少年会对这一个孩子喊着前辈。
这景象，便是胭脂都笑了起来。
这个少女也已经是虚灵境小成的修士，即使对方的资质较差，但是在霓裳阁的全力相助之下，得到了不少类似元神丹的妙药，也度过了劫数，夺了天命，成就虚灵。
女孩依旧是那雪白的长发，脸上少去了曾经的刻薄孤傲，反而有一种楚楚动人的清丽之感。
“看来这孩子也是个转世之人，身份应是不一般吧？”
胭脂压低声音说道，生怕将这孩子惊醒。
“应是比三清观的祖师还要高上一头。”
凌辰语气平淡，可敖雨都被吓了一跳，谁都知晓，如今三清观足以和天外天叫板，而底气就是观内的三位祖师。
若是此人比对方还高上一头，那怕不是无量级别的大修士转世。
少年躺在床榻之上，伸出手，缓缓施展造化之气，蕴养着孩子羸弱的体质，少年也有足够的耐心，毕竟这个孩子自己还需照顾到她成长成为修士。
偏偏还得喊对方前辈，也可谓是滑稽。
敖雨看着仿佛呵护着这孩子的凌辰，眼中不由多了几分兴趣，当即也来至床榻之上，同样伸出手，随凌辰一起，给这位前辈渡去灵气。
胭脂看着这仿佛一家人的景象，鄙夷地撇了撇嘴。
却也孤零零地跳到了自己的床榻之上。
但也难免有些不自然，毕竟当年凌辰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便是与她和敖雨同处一室，也不算什么。
现在未免也有些需要避嫌才对。
凌辰却是没有这个觉悟，他对于法术了解至深，大道更是修炼至极境，但是有关这种无法言说的感情之事，他依旧是懵懂地，即便从典籍上知晓了诸多男女之事，可体内出现邪念总会被其斩去，一来二去早成了习惯，长久之下，却是也忘了，这种应当有的利益。
“混蛋，你今天是想来我的床上，还是在小雨的床上？”
胭脂说出这句话，自是想让凌辰羞臊离开。
可少年却不以为意般说道：“我打坐便好，已经不习惯睡觉了。”
凌辰能够修炼如此迅疾，自是早早就放弃了睡眠补充精力，只依靠坐忘之下的吐纳，就足够。
胭脂恨恨地咬牙，这混蛋，是真的当她在邀请他到床上？
不对，着小子是不是还是没开窍？
胭脂脸上多了些坏笑，“凌辰，要不我出去，你与敖雨也好办事？”
凌辰以为女孩是在说给后土转世渡去灵气，却是疑惑转头看向这个偷笑的少女，“你在此，也不影响办事。”
胭脂嘻嘻笑了起来，似乎要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能止住笑声，不至于把自己憋死。
敖雨的脸上都飞上红霞了，少年却还在木讷地回答，实在好笑。
“胭脂，你怕不是在捉弄我，当年你与我解释的色狼二字，我后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凌辰显露几分想要报复的神情。
可想起曾经的趣事，女孩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当年凌辰当着灵班一众女孩，自称色狼，实在是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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