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花当场推翻了碗。
因为宁岁最后那句话，秦玉狠狠买了两大袋方便面，一共有十包。
离开超市他没急着回家，反正礼物也不会自己长腿跑掉。
开学前一天，已经有不少高三住校生提前返校，秦玉拎着大购物袋进去也没人觉得奇怪。他熟门熟路摸进学校小树林的角落，顺利跟阿花接头。阿花看到他很不满意地喵喵叫了几声，跳过来围在他脚边转圈。
秦玉道着歉把占据了购物袋大半空间的巨大猫粮袋拿出来，撕开口子倒进角落的大碗里。
碗底还有几粒剩下的猫粮。
“这次的猫粮好贵，就是还有一个月就过期了，”秦玉一口气倒到冒尖，有商有量地说：“一定要在过期之前吃完，不然就浪费了。”
阿花是学校里脾气最差的流浪猫，黑白相间的花色没有规律可言，嘴角有块疤，还总是凶巴巴的，导致没有人愿意投喂它。在秦玉固定投喂它之前，它一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靠翻垃圾桶和抢别猫的食物过活。
秦玉坐到地上，和舔爪子的阿花说了一会儿心里话。在阿花这里，宁岁可能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类，它明明连他的样子都没见过，却不得不隔三岔五地忍受某人对他的彩虹屁输出。
“反正他真的很好，”秦玉感叹完，见阿花还是不以为然的样子，怒从心头起，“如果不是他，你就只能跟以前一样吃便宜猫粮，根本吃不到这么贵的！”
阿花当场推翻了碗。
最后还是秦玉苦兮兮收拾了猫粮，跟打了败仗一样拎着自己的两大袋方便面走了。
路上秦玉忍不住猜宁岁会给自己什么礼物，大概是跟画画有关的吧，比如画具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宁岁送过他好多，他全部当宝贝留了下来。
侧卧门把手上系着一个蓝色的蝴蝶结，像是礼物盒的封口。秦玉小心把蝴蝶结完整地移下来，才打开门。
房间里的挡光窗帘紧紧拉着，秦玉按开墙上的开关，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呆了好久，才想起给宁岁打一个电话。
宁岁几乎立刻就接了，“玉玉，看到礼物了吗？”
“看、看到了，”秦玉说，“宁岁哥，这也……”
“喜欢吗？”宁岁又问，“不要再说我送的都喜欢，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
“是真的喜欢。”
秦玉走进房间时，步子迈得比平时要小一倍，眼神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现在这是一间画室，一间秦玉随口提过的画室。
秦玉曾经去过老师的私人画室，后来在跟宁岁聊天的时候随口说过一句喜欢。
不知道宁岁是怎么做得到，几乎一比一还原了，而且还瞒住了也住在这里的他。
秦玉喜欢这间画室，更喜欢宁岁这份心意。
“谢谢。”秦玉轻声说，“你给了我好多东西。”
宁岁笑了笑，“你要是真想谢谢我，就考来我们学校，怎么样？”
“我不一定能考上，”秦玉没有明确地回复，“你们学校的美院也很难考。”
“但是我们玉玉这么优秀，一定没问题的。”
秦玉笑了一声，转而问起宁岁的情况。
宁岁那边声音嘈杂，估计是在外面和朋友吃饭，两人没说几句就挂断了。
秦玉又在画室欣赏了一圈，在关上画室门的那一刻，快乐的心情也跟着慢慢消散了。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就掉了封面的笔记本，翻到最新的一页认真记下：“10月7日，画室一间。”
这是他记得“账本”，里面的每一条记录差不多都跟宁岁有关，其余还有几条同学的。
画室换回来后，秦玉的时间充裕很多，月考成绩也跟着上来了。
秦夫人偶尔关心他的成绩，这次月考之后，秦夫人让司机联系秦玉，要秦玉回去一趟。
秦玉回去的时候，被告知秦夫人在休息，于是先去房间换了衣服，顺便冲了个澡——秦夫人每次闻到他身上的颜料味，都会微微皱一下眉。
做完这一切，他又在客厅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秦夫人下楼。
佣人很有眼力见地端上茶水，顺便把靠垫摆成秦夫人习惯的形状。
秦玉站起来，“夫人。”
秦夫人没睡饱一样，半睁着眼睛扫了他一眼，“看来在外面过得不错，比以前胖了。”
“谢谢夫人，”秦玉不知道这算不算长辈的夸奖，先硬着头皮道了谢再说，“最近作业多，没怎么运动。”
秦夫人点头的弧度很轻，如果不是秦玉熟悉，可能会以为她是在打瞌睡，“付出总是有回报的，你最近成绩挺不错。”
秦玉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说是换了画室的原因，“还、还行……主要是这次题目简单。”
秦夫人睨着他，“画画怎么样？眼看就要考试了……”
“我转了画室又转回去，老师有点不高兴，”秦玉忍不住说，“以前会多辅导我的，现在都不会了。”
秦夫人又很轻地点了下头，“知道了，你也该明白点人情世故了。这次是你做得不对，改天买点东西给你老师送去。”
秦玉可不敢这么做，他老师是出了名的清高。
但秦夫人又不了解老人家，这么说也是为他好的，所以秦玉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老实应下来。
秦玉向秦夫人保证，以后会把心思多用在画画上，努力考上好大学。
秦夫人没搭话，吩咐身边的佣人放洗澡水，她想泡澡。
秦玉暗暗松了口气，这次谈话总算要结束了。
起身之前，秦夫人轻描淡写地说：“你还是回来住吧，一个人在外面总是让人不放心。”
秦玉第一次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答应。
他脑子里闪过自己四仰八叉躺过的沙发、煮得越来越好的泡面、还有那间一天被打开三次的画室……
“秦玉？”秦夫人有点不耐烦了。
“好、好的，”秦玉细声说，“谢谢夫人关心。”
秦夫人这才满意，昂着精致美丽的头颅，如同打赏完奴才的皇后娘娘一样，仪态万方地回房间泡澡。
秦玉失魂落魄地回了卧室，提着把手把门反锁后，砸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住。
快乐自在的日子好短。
好想有自己的房子和自己的家。
第二天，秦玉早早收拾好在院子里等司机。秦玉的亲生父亲秦瀚难得在家，看到秦玉对他招招手。
秦玉踌躇地用脚拈着地面，最终秦瀚面色不愉地转身离开，他也没过去。
司机比往常来得晚一刻，秦玉上了课忍不住催促了一句，换来了一声嗤笑。秦玉瞬间不说话了，从书包摸出课本复习。
他基础很好，一直是老师们心中的好学生，就算不走美术这条路子，也能考上很好的大学。当初高考报名，各科老师轮番劝过，但都败下阵来。
老师们只当他是真喜欢。
秦玉堪堪踏着上课铃进学校，门卫大叔认出他是高三的，没有难为只黑着脸让他快点。
从这天之后，秦玉几乎每天都要迟到。他尝试跟司机沟通过，结果司机很不高兴地说：“我每天很忙，又不是只有这一件事。”
秦玉找机会问秦夫人自己可不可以自己上学。
秦夫人：“是司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么？要不要辞退了，换一个新司机？”
不等秦玉想好怎么回答，不知从哪里闻讯而来的司机冲到两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家里有老有小，希望小少爷看在自己接送他这么多年的份上给他一条生路。
秦玉自此偃旗息鼓，接受迟到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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