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上花菲正盛开。

        周家镇是一个的美丽小镇。

        周家在街道东打边的头两间间，周家的祖爷爷在建造房子的时候，就特意没有和邻居家连一起，两家中间隔着一条宽不过半米的细小弄堂，小弄堂前后两头都用砖头砌墙封闭住了，从外头看，是根本看不出来两家中间还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封闭空间的。

        而街道其他人家、各家各户都是连一起的，一家连着一家又接着另一家，廊檐下一群小燕子，唧唧喳喳会叫个不停。

        街道的两旁种了两排香樟树，冬去春来，香樟树老叶子掉了，新叶子又长了出来。

        周家是经营粮油米百货的，大门两边写着，‘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门上头四个大字：‘周氏米行‘。

        客人走入店里，就会看到正中墙上一个大大的黑色‘米’字。

        一米高的木制柜台、隔离了店堂的内外，伙计进进出出、是用手掀起柜台平放着的一扇隔板。

        柜台中间有一个斜的孔洞，客人买米伙计从放着的米箩筐里秤好大米，倒入柜台上的孔洞，从斜斜的孔洞流放到柜台外头客人的袋子里。

        里头一排柜子里整齐的码放着各样百货洋货。

        一到吃饭时间，厨娘李妈中午晚上会把饭菜端出来，周家掌柜和伙计就在店里头随便地吃点饭。

        后面是一扇小边门，进去一个院子。

        院子里有棵粗大的梧桐树，东墙边一溜排放着三个黄釉陶瓷大缸，清香随风阵阵袭来，花草的繁华在这里拉开着帷幕。

        周家老爷子他种植了好多的薰衣草，薰衣草有驱蚊的效果，种植后，夏季乘凉就不怕有蚊子了。

        西墙上他也种了一墙的爬山虎，绿色的藤蔓攀在墙面上，微风轻轻一吹，每片叶子都会随风飘动，掀起一层层波浪，煞是好看。

        院子中间是方砖墁地，几步台阶上去便是堂屋，门窗均是精美的木雕，刻着品字回纹连拼接山水花鸟图案、带着一种古典的韵味，里头居住的地方了。

        午后的太阳十分耀眼，骄阳晒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透过枝叶茂盛的金色树梢，在地面上洒落了点点金星，这和平安定的景象使人根本无法相信，外面世界里惨烈的战争正在残酷地进行着。

        老爷子这些天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一种不安，他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盘踞在东北的日军精心策划阴谋，炸毁了沈阳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路轨，嫁祸给了中国部队，很多的老百姓被迫颠沛流离，报纸上刊登的照片惨不忍睹。

        老爷子想去外头探听探听情况。

        孙女周玲凤看到马上追赶上来娇声喊：“爷爷、爷爷、”二孙女周玲凤今年七岁了，周老爷子很溺爱她，他马上牵起孙女的手一起出去。

        他还有两个孙子，大孙子周自鸣九岁，小孙子周一鸣两岁，而儿媳妇肚子里现在又怀上第四个了。

        老爷子是个勤劳了一辈子闲不下来的人，用他经常说的话就是，活到老做到老，人闲下来会生病。

        他也确实是干了一辈子，现在老了才把生意交给了儿子，所幸儿子周元凯年轻有为的，家里的生意这些年也是平稳上升，以前自己管理时店铺是只卖米，现在儿子接手后，那些油，酱油，盐，火柴什么洋货百货都有了。

        他家外头店铺里也是请了两个人，而王账房也是位细心靠得住的人，在他们家已经做了十几年了，以前就跟着周老爷子的，周老爷子和儿子对他也是非常的信任。见周老爷子出来，连忙上前弯腰打招呼。

        伙计姓钱在搬运货物。

        周掌柜（周元凯）是个实实在在的生意人，他秉承着和气生财的原则。

        伙计们按照他的交代，店铺到货时，称进来的秤杆子打平不翘，而乡民进来购买大米、油盐什么的，秤杆子的头尽量往上翘一点，翘着卖出去。

        脑子灵活的周掌柜还提供了上门送货服务，像本地哪个大户人家要买个啥东西什么的，他们会打发个下人过来说清要的东西，然后周掌柜就派店里的伙计给他们送货，到月底就由王账房过去结账。

        但是也会有一些贫困人家缩头缩脑进来，期期艾艾地开口说想赊一点米，周掌柜也不好意思就拒绝人家，毕竟乡里乡亲的，只是他也是小本生意，资金是要周转的，实在禁不起长时间的拖欠。

        所以王账房会把着这个关卡，而如果周掌柜的不在店里，王账房是断然不肯赊账的，他会委婉拒绝着，“哎呀，老板不在，不好意思啊，我们没有权利赊账给您的！”

        王账房知道掌柜的心眼好，可这些小账一旦欠出去，基本上都不会主动来还，所以到每个月的月底他也是最忙的，他拿着账本经常的要去讨账好几天，有些还都讨不到。

        不过不管怎样，这样的店铺在当地也算有人情味的，因为一般店铺都是不肯赊账的。

        米店里到了晚上基本也就没生意了。

        伙计们在店里吃好了晚饭，也就整理好东西回家了，但是周掌柜自己会每天守店到九点才关门进里面去。

        一切停当，没事了，他会在店里喝上一杯浸泡的枸杞蛇酒，搞一个菜或者就着一点花生米就可以了，钳上两粒花生米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孩子们会跑过来伸出小手，他就钳几粒红彤彤的花生米放他们手心里，他倒不像一般人家喜欢男孩，他反而喜欢女儿玲凤，每次她穿着小旗袍的她嗲嗲的跑过来，“爸，我要吃花生果呀”

        小小的玲凤撒娇的时候喜欢‘呀’‘呀’的，听得他心里软软的，一天的疲劳全没有了！

        江南小镇的夜晚，真是要多静有多静。

        周太太晚饭后也会到店里陪陪他。

        在酒香肆意里，两夫妻也不怎么说话，就那么看着孩子们在眼前绕来绕去，周太太的眼里就越来越温柔，想到刚刚饭桌上公公的不按时，她不禁捂着大肚子祈祷；愿现世安稳，愿岁月静好，愿人间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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