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顺利进行
离开这里……？
她在说什么？
男孩年纪还小, 只能勉强凭借直觉辨认出这几个字，还来不及再回头确认，就被他爸爸带走了。
最后的一眼, 他看到人偶般的女孩重新垂下头去，双手乖巧地交叠放在膝盖上，重新陷入沉寂。
“爸爸？”等离开了一段距离，他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带我走啊, 她看起来好可怜。”
小孩子不会什么形容词, 只是觉得她很可怜。
为什么可怜呢？
他也不太清楚。
“……”
男人下颌紧绷, 良久, 才道：“因为这不是你我能管的事。”
小伊达航抬头去看自己的父亲, 从他的眼底看出了他不是很能理解的复杂情绪, 似乎有愤怒，也有警惕和不安。
“为什么不能管？”
他又问。
男人脑海中浮现出刚刚的画面。
黑发小女孩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安静地坐在那里, 双手颤抖着努力拨开糖纸, 他身为警察的敏锐让他多注意了一眼, 就发现——
那被宽大的病号服般的衣袖掩盖起来的手臂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紫色针孔。再远处, 似乎还有什么银白色的东西。
与此同时, 她身边那两个人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 被危险锁定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他迅速判断这不是普通的虐待，更不是普通的拐卖——这种配置，恐怕有一个成熟的地下组织。
在这种时候, 尽全力将消息带给局里, 才是最正确的解答。
否则, 在此时人流量并不低的便利店中, 他贸然出手不但没有任何作用, 反而还会连累无辜群众，使他们难逃被灭口的厄运。
他过去之前已经报了警，只能寄希望于警局的出警速度了。实在不行……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
这些东西，他不知道怎么和对父亲、对警察这个职业无比憧憬和向往的孩子开口。
他还太小，所以他不明白父亲的顾虑。
看起来有些瘦削的男人凝重地想，那样小的孩子，后半生绝对不可以被毁了——
“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
突然间，一个手持木刀的癫狂男人冲了进来，朝着正在便利店的人威胁道：“如果不这样做，那就等死吧！！”
伊达爸爸动作一顿，目光快速从店内客人身上划过，有小孩老人甚至孕妇，他再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外面，有十几个像是抢劫犯同伙的男人正在门外。
“……！”不好。
他额角淌下些许冷汗。
不能让他伤害到店内手无寸铁的客人们，必须撑到其他警察来的时候！
眼看着抢劫犯已经向那些客人逼近，他毫不犹豫地上前几步，挡在她们身前，然后跪在了地上。
“请不要伤害我们！！我的身上的财物全都给你，求求你，请务必不要动手！！”
“……爸爸？”
小伊达航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爸爸可是警察啊，他怎么能下跪呢？！他明明可以制止这个罪犯的，罪犯只有一个人，而他是最厉害的警察啊！！
他下意识冲了过去，对犯人大喊道：“我爸爸才不会怕你！他可是——”警察——
“好吵。”
一道冷淡平静的童声突然从他身侧传来，恐怖的压力直接笼罩在他头上，剩下的话语便如同被掐住了喉咙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可怕。
像是被堵住了呼吸，全身上下被沙粒掩埋一样沉重。
只见原本那个一声不响，安静坐在角落里的女孩不知何时来到了这个位置，漆黑的发丝垂下，随着她的动作幅度很轻地微微晃动。
她的双眼蒙着纱布，却像是透过纱布看到了所有，抬头“看”向抢劫犯：“可以安静一些么？”
“……哈？”被施压的仅仅只有伊达航一个人，抢劫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只觉得无比可笑：“这是谁家的瞎子，有病吗？！给我滚开！！”
说着，他便要举起刀朝仅仅几岁大的女孩身上打去。
伊达父亲瞳孔骤缩，一句“小心”还没有喊出口，就听到女孩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
她偏了偏头，情绪毫无起伏地说：“是么？那就只能……”
“请你去死了。”
一声巨响。
刀从男人的手中掉落，而他再也做不出其他表情，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女孩身侧的地面上，带起的风微微扬起她的黑发，而她的神情却没有变动一分一毫。
——她身后的那两个人，开枪了。
他们……眼也不眨地杀死了这个人。
伊达父亲咬紧了后槽牙，脑海中一片混乱，在见到被溅了满头鲜血的小伊达航突然晕倒后，这种混乱更是达到了顶点。
黑发女孩侧头似乎是“看”了他一眼。
“因为直面杀人现场而造成的……”她低喃着什么，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
“脆弱的人类。”
此时，那两个危险的持枪者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其中一人瞥了眼伊达父亲，举起枪——
“在我被伤害前一秒才开枪，”女孩突然开口道，“我会向先生反映这个问题的。”
举枪到一半的手一顿。
他瞬间将伊达父亲抛之脑后，如果要处理的话，他原本准备一整个便利店的人都杀了，不过现在比起灭口，显然还是赶紧讨竹叶青的高兴更重要。
毕竟，这可是那位大人“宠爱”的孩子。
“我不敢擅自做主，小姐。”
他垂首，诚惶诚恐地回答。
“那就回去吧。时间已经到了。”
“是。”
黑发女孩毫无留恋地跨出了门。
警笛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哪怕是暗处的组织成员再想做些什么，也只能按兵不动了。
如无意外，这个便利店的大部分人应该都会加入证人保护计划，当然，为了百分百保证伊达航不死在进入警校前，她需要找个机会，让身旁这两个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女孩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个让人脊背生寒的笑容。
反正，这里是【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在未来已经注定，是不可违抗的——
天意呢。
……
……
伊达父亲转过头，看了一眼女孩很快消失的背影。
冷静下来后，违和感终于暴露在他的大脑中，从开始到结束的一幕幕渐次闪过。
……这个女孩，救了一整个便利店的人。
包括他。
/
/
在伊达航和她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望月弦就意识到，自己开始的推断有失偏颇。
身侧的两个带着热武器的组织成员，虽说的确有“监管”的成分，但更多的，应该是“服从”和“护卫”。
而她的位置，完完全全凌驾于他们之上，甚至说，直接掌握着他们的生死也说不定呢。
——否则的话，他们不会在伊达航和自己搭话的时候仍不做任何动作，毕竟无论怎么想，以竹叶青对组织的重要性，在她的幼年期，他们是不可能会放任她随便接触外人的。
如果说是因为低调，怕暴露组织，那就更可笑了——他们这三个人，除了默不作声地待在角落之外，哪里有一点“低调”的样子？况且不让一个小孩接触到她的方式，又不是只有杀死他这一种，可他们完全毫无表示。
因为她还没有发话，他们摸不准她的态度。
果然，在后来那个抢劫犯出现时，他们的反应和她推测中如出一辙。
那么，现在的时间线就不可能是竹叶青初到组织的时候了。毕竟那个时候的她，可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实验体，珍贵是珍贵，可也仅仅是珍贵罢了。
随着她走出便利店大门，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开场已完成」
「现在正式开始载入剧情……」
「载入成功」
等等，她好像看到了一个银色头发的……？
——「投放完成」
……
……
望月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水底。
望月弦：“……”
你投放进水底是不是投放上瘾了？
内心闪过诸多无语，她还是任劳任怨地努力向水面游去，同时检查起自己的情况——
没有蒙眼纱布，小小一只，也就三四岁那么大，身上几乎布满银白色的鳞片，纵使不丑，也属实是大半夜出去可以吓到别人的那种类型了。
就离谱。
她好好一个美型的角色，竟然变成了这样——！
望月弦第一次用这么小的身体游泳，游的速度大大下降，要不是不会淹死，她恐怕早就亡了。
热感一直开着，但由于范围不大，即使是最远处也全都是水。
这就导致了，她在游上岸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整个武装部队，和几乎能闪瞎人眼的探照灯。
系统让她出现在这里，那么这些人大概都是黑衣组织的成员没跑了，而且恐怕都是那位先生的私人武装，平时只负责保护他的安全，极少出任务的那种。
这具身体现在太小了，不太像能从组织里面跑出来的样子，最大的可能——今天就是她落入组织手中的那一天。
在刺目的探照灯下，漆黑发丝的女童睁开双目，那双眼睛竟然是异于常人的金色竖瞳，眼底没有丝毫惧意。
“有传言说这里有蛇神童子出没，就是她吗？”
“是的，先生，他们认为她是神明转世，我们在不远处发现了供奉的祭坛，那上面还有食物残渣。”
她大概就是靠着这些才活了下去。
“带走吧。”
“让他们仔细研究一下。”
“是，先生。”
男人的意思很明显，要活的。
这段剧情是她加入组织的契机，望月弦必不可能做什么妖，但她也不会让这群想要抓她的人好过。
在戏弄了他们一个多小时后，她才放弃挣扎，走得很安详。
接着，她打开了x2的倍速，并立刻关闭了痛感。
——要是手边有爆米花就更好了。
望月弦有些苦恼地想。
速度x2后，虽然有些鬼畜，但效率提升了不少。更别说对她的实验和她的冬眠占大部分内容，她只需要躺着就可以了，在这种时候她就会直接跳过。
组织意外抓住了一个和人类不同的类人种，疑似基因突变且正好和组织研究的方向有点挂钩，她现在又这么小，在前期的时候组织怎么可能把她看在眼里，要不是顾忌着她的独一无二性，他们的实验恐怕会更加可怖和疯狂。
望月弦对人体实验没有分毫好感，并在这个过程中对组织的厌恶程度不断加深。
所以，她讨厌白大褂研究员。
算算时间，她在这里待了差不多有两年了。两年的时间，组织对她的秘密一无所获，却让她拥有了做亿点手脚的机会。
要知道，这里可是实验室诶，而她可是大号回来重修的竹叶青诶，材料是现成的，搞事情不可或缺的人才更是现成的。
因为实验而遍体鳞伤的女孩垂首，如同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缓缓勾起了唇。
——一切准备就绪，就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先生们。
纯白色走廊上安装的摄像头内，兀地传出带着些微笑意的软糯童声。
无数的剧烈爆炸声猛地响彻整个地下研究所。
“纪两周年快乐，亲爱的先生们。”
“你们喜欢我精心准备的烟花吗？”
女孩满是愉悦的声音淹没在此起彼伏、愈来愈剧烈的爆炸中。
“不喜欢也没关系。”
“我喜欢，就够了。”
/
/
“你们一群人，都看不住一个几岁大的实验体？！！”
乌丸莲耶——黑衣组织的“那位先生”，本以为自己在历经风霜之后已经很能沉得住气，但在了解了研究所的损失之后，就恨不得把这群失职的工作人员碎尸万段。
那可是他一生的心血，结果被轻轻松松就毁去了大半！
而且，这竟然还是他从来没有放进眼里过的实验体做的！
在那个编号为0的特殊实验体被抓回来的两年间，他只去看过一次，毕竟他对实验体并不关注，他所关注的仅仅是研究员们从实验体身上得到的结论。
虽说两年的时间他们几乎一无所获，但如此珍贵的试验体谁也不愿意轻易放弃，哪怕做成标本也好，谁知道，这个实验体竟然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反噬。
乌丸莲耶沉思了片刻，询问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
“实验体0号避过监控，偷藏了在对她实验时用的试剂，那些试剂被她藏在什么地方，又是怎么带出去、配制成易燃炸药仍然未知，监控传声，也是她用材料复刻了指纹，拿到了权限。”
“……”
这一段话听起来轻轻松松、简简单单，但作为研究所的建立者，乌丸莲耶很清楚那里面的安保到底是什么配置，更何况——那个实验体，现在也才五六岁大的模样。这已经是地狱级别的难度，现在他的下属还要告诉他，还有的地方连事情结束后也依然弄不清楚？
“先生，爆炸掩埋了许多东西，而且我们用尽了手段，实验体0号也从头至尾没有说出一个字，线索实在有限。”
“我知道了。”乌丸莲耶摩挲着座椅的扶手，缓缓开口道：“既然人体实验暂时没有进展，她的其他才能也不应该被浪费。”
“让人准备洗脑。”
“这样锋利的工具，需要一层保险。”
“是，先生。”
与此同时，被关在地牢里的女孩百无聊赖地观察着血液蜿蜒的轨迹，顺带复盘一下自己的行动，猜猜组织会做出什么应对。
算了，猜组织会怎么对她这件事，实在太没有挑战性。
地牢的门被人打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对一个遍体鳞伤的孩子没有分毫的怜惜之情，直接将她架出了地牢，放进一个座椅上，并给她戴上了一个一看就不太妙的头盔。
——洗脑。
完完全全地利用，榨干她的所有价值，这才是最佳的选项，不是么？
望月弦让系统放了一段数据模拟的洗脑后反应，自己退回意识深处，冷眼旁观他们这场对几岁大女孩的清洗式洗脑。
洗脑的过程持续了将近七个小时。
结束的时候，不会流汗的女孩已经瞳孔涣散，像是下一刻就会失去所有的生命体征。
“实验体0号洗脑成功”的消息眨眼间来到了乌丸莲耶这里。
他很快做出了安排。
“给她挑选一个饲养员，对她进行最高形态的监护和监督。另外，给她安排任务。”
“将她每次的任务结果上报给我。”
0号的第一个任务就并不简单，但起初也没什么人在意，除了当时在现场的人外，甚至绝大部分人都还以为上次的研究所爆炸事故是由于研究员们的不小心引起的。
直到第2个、第3个、第4个……无数越来越棘手的任务被她完美解决，绝大多数时候，她甚至没有费一兵一卒，仅仅是说了两句话，或者将身边一切可利用的东西物尽其用。
她极其擅长蛊惑人心、颠倒黑白，言语能力完全不像是一个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的孩子，更懂得隐忍蛰伏，好一击必杀。
没有人会不想拥有这样的武器。
也没有人不会忌惮这样的武器。
“实验体0号，那位先生为你挑选了代号，竹叶青。”
一个实验体，从编号到代号，还是“竹叶青”这样的代号，她是唯一一个。
不过，她的饲养员倒是已经换到第四个了。
望月弦垂眸，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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