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想法

艾华发现了弟弟偶尔瞄过来的眼神，犹豫了下还是跟弟弟提起自己的想法，也为了让他安心。艾洪听到姐姐做点小生意有机会明年也上学的想法，表示了赞成。

        对艾洪来说，姐姐自小带着他，感情是不一般的，自然她的话也有分量。这两年连母亲都偶尔会问姐姐一些事情的意见。在他看来，姐姐比他一直有想法，有主见。以前是姐弟两听母亲的，现在他是自觉听姐姐的安排。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差了，不是嘛，大不了自己辍学，又不会饿死的。艾洪心里对自己打气，没什么可怕的，还有姐姐呢。

        既然姐姐有想法了，艾洪定了定心。他们姐弟两自小感情不错，他不想因为谁上学的事两人间有隔阂，姐姐有打算继续学业，那自己也支持。

        艾华先回了房间，把母亲交给她的存折、现金找了出来，把所有的钱盘了下，一共一千三百五十三块。

        这钱不多，却来之不易，都是母亲一点点攒下来的。她母亲没赶上好时候，出生赶上了六零初，想吃饱饭都艰难。也没上过学，到了十多岁，才到扫盲班，认了些常用字。在家兄弟姐妹又多，平常并不受重视。

        她母亲打小帮家里干活，人勤快能干，她姑是嫁到母亲家隔壁的媳妇，看着母亲长成，自然知道母亲能干。然后把母亲介绍给自己不着调的弟弟相亲。

        母亲嫁人初时还好，只是后面父亲迷上了赌博，到最后把自家房子都输出去了。母亲不能原谅，所以很快离婚了。母亲因为离婚的事跟娘家闹得不太愉快，好多年几乎没了联系。

        年轻时身体好，母亲忙完家里，平常就去工地帮工为生，收入并不稳定，再加上家里供了两个中学生，一进一出的，基本存不下钱。

        去年下半年，母亲身体不舒服，减少了外出打零工的时间，在家多养了些鸡鸭，长成了摘了青菜一块到县城卖，这些只够平常吃用，存不下来。

        她不太想动用这些钱，可是没办法，现在的她们容不得矫情。

        另外就是之前父亲办丧事时，给弟弟留下的一些钱，只够弟弟九月份的学杂费，一共二百，而吃饭的伙食费也要从这一千多多里面掏。

        这钱还是因为当着村里书记长辈们的面，他碍于面子，也为了面上好看，才拿了弟弟的学费。明年八成是没有，要知道离婚后父亲可没给过她们姐弟两一毛钱生活费，她需要早做准备。

        她先拿出四百另外放，这是弟弟明年春天的学费和伙食费不能动。不管怎么样，初中总要毕业。

        又数出两百来，这是弟弟接下来这个学期的生活费，每个月五十。别看钱不多，其实够用，学校食堂有补贴，吃饭不算贵，而且每周可以从家里带些咸菜去学校。

        且学校有自己的菜地猪圈，偶尔还能在食堂吃些荤腥。学生们每周还有劳动课，是要给食堂干活，帮忙种菜的。

        伙食跟家里差不多，这个时候大家都不富裕，逢年过节才吃肉，平常靠吃鸡蛋自己捕鱼改善生活。所以大家也不会因为吃咸菜瞧不上谁，哪家没有咸菜缸子啊，父母做咸菜手艺好的，同学们还得羡慕呢。

        已经拿出六百不能动的钱，她琢磨了下，想确定还有没有其他不可避免的支出。

        然后她又拿出一百来，弟弟还在长个子，这几年身高年年在长，去年前年的长袖、外套和棉服今年肯定不够长。她估计一百应该不够，又拿出五十。先凑合吧，还长个的男娃，都在抽条，衣服经常不合身，谁也不嫌弃谁。

        至于自己嘛，好像去年就没长个子，到是可以省一笔。

        盘算来盘算去，艾华又拿出来两百，这个是家用，不能动。虽然粮食蔬菜家里都有，想吃猪肉得买，家里的盐酱油食用油这些也得买。

        两百块，说多不多，不过猪肉现在五块一斤，馒头五毛钱两个，能吃饱，这两百块可以买四十斤猪肉。

        去油坊打二十块钱的菜籽油，姐弟两也能吃四个多月。

        这年头，钱的购买力还可以。一张大团结，能顶以后的三张不止，能用不短时间。

        她把钱按用途捆好，重新放回铁盒里。这可不能乱放，家里可有老鼠的，纸币被老鼠啃了那得哭死。

        除了已经安排好用途，坚决不能动的，剩下能让自己支配的大概四百块了。她得谨慎些，不求急总会有收获，现在是勤能致富的时候啊。

        至于弟弟的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没有思绪。只能想方设法避开，她不求别的，姐弟两个平平安安就行。

        她记得出事那天是国庆假期第一天，她还以为他找同学玩了，或者去县城转了一圈，谁知道直到下午也没见着人，才察觉不对。

        找到学校去，门卫说学校已经没人了，上午已经走光了。她又辗转找到弟弟的班主任，班主任去问了跟他要好的几个同学，都没有消息。

        据说十月一号上午有人看见弟弟背着书包骑着车出了学校，再然后就没有人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去处。

        次后十年，也没有这个人的音信了。

        以后放假自己接送他吧，等过了初三，危机解除再让他自己回家。还得交代他不能跟人乱跑。她们与别人向来没什么矛盾，所以她想不通，弟弟为什么会失踪。到底是他自己主动走的，还是被别人带走的。

        那时候她隐隐约约有听过传言，说是她弟弟跟人出去外面打工赚钱了。可派出所查过，那段时间附件没有相熟的人去外面。

        可就算去外地打工，逢年过节可以回家的，而弟弟了无音讯。那时候她就觉得，弟弟不是去打工了，不然他一定会自己回来。但是她不理解，什么人拐个十四岁的男生？

        纵使前路依然茫茫，现在的她，对未来却多了几分自信。接下来要加油啊，要努力赚钱，要赚自己和弟弟的学费，能上到什么时候，就供到什么时候。她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忙忙碌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要去县城的日子。

        这天天刚亮，她就做好了早餐，又收拾完家里，交代了弟弟今天需要在家补暑假作业不能乱跑，有事等自己晚上回来再说，还不忘吩咐艾洪要去菜地浇水。

        时间的差不多了，她拿十几块钱揣进衣服口袋，夏天的衣服轻薄，她的上衣内侧有个口袋，还是她早上缝好的。

        这年头外面小偷小摸可不少，治安也没有十年后好，钱财一定随身放，不能露富，你要敢露富，那他们就敢伸手。

        一切妥当了，她就直接出门，往县城方向去。她家离县城很近，走路从她家前面沿着大水渠走大坝方向，大概需要四十分钟，骑车却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她骑上了家里唯一的自行车，这个老家伙已经陪伴了她五六年了，十来岁学会骑车后，天天都是她骑车载着弟弟上学。

        当然这几年弟弟大了也长个了，到了两人初中了，变成他载着她。男生可能力气天生大，弟弟载着自己毫不费力的样子，她都有些嫉妒。

        乡下土路并不平坦，土坑多，加上一路上坡又下坡的。她也得留神小心些，要是不小心掉下水渠，以自己的力气，推着车可上不来。

        说到这里她就想起了从前同村的小姐妹魏小英，几年前她刚学骑车那会，刚学会特兴奋。下坡经常莽着来，追求刺激，下坡不刹车，速度极快，特别要反应快。

        结果有一次小英没把握住时机，等她想刹车也来不及了，然后连人带车，直接冲到水渠下。好在农村娃皮实，水渠底下有菜地可以缓冲。虽然有三四米的垂直高度，人却没事，只摔了一身泥。

        不过人可以爬上水渠，自行车一个人是完全推不动的，后面她是哭着跑回家求助的，被她妈训了一顿，把车水推上来后，车轱辘都歪了，据说回家被胖揍了一顿。

        当然这件事不是小英告诉她的，小英当然巴不得所有人不知道。可惜村里人消息传太快，她妈妈在外又不给她留情面，所以一时之间，成为了村里学车训娃时的笑谈。

        从大坝走的这个方向，是附近村庄去县城唯一的近路，所以一路上人也不少。大家骑着车匆匆赶路，除了结伴而行的，相互并并不会交流。

        等她稍稍习惯了土路，也开始慢慢加速。小心避开其他车子和行人，不过十几分钟，她就到了县城。她找到本村人开的店铺旁，和老板打了个招呼，用带来的铁链锁住了车子，戴上草帽往自己的目的地去。

        别说用铁链锁车太夸张什么的，你要这么想，一定是个小土豪哦。因为回来车就没了，还得买一辆。

        这年头敢不锁车的人都是傻大胆，有时候进店里买东西一回头都能找不着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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