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试探
一夜无梦，伴随着耳边咕嘟咕嘟冒出的水流声，林淮之竟然一觉睡到天亮。
昨晚没有洗漱，倒头就睡，早上醒来他感觉自己身上充满了异味儿。
虽然001再三向他保证，他绝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夸张，但是林淮之仍不免觉得是gm低估了他的洁癖程度。
林淮之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手上的伤换药，因为伤口不深，加上001提供的外伤药又很不错，仅仅一晚上的时间，伤口处就有部分开始结痂。
在给自己包扎的时候，他重新打量起房间里的三幅油画。
画框里丢失的盔甲、蜘蛛与蝙蝠，一夜之后又重新回到了画中。
要不是卧室地板上还摆着盔甲的残骸，他手上的伤也确实是盔甲手中的剑导致的，就连林淮之自己都要以为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所以所谓的“子夜规则”该不会是指，如果子夜不乖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就会激活挂在别墅中的油画，使画中生物从画里跑出来攻击违规者吧？
现在天亮了，所以画又变回了它原本的样子，同时子夜规则的禁制也被解除了？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林淮之出门后站在走廊上，耐心而安静的原地等了十几分钟。
周围一片寂静，可能是时间还早，同宿的其他玩家都没有起床。
不过走廊上的油画倒也如他的猜测一般，既没有发疯，也没有从画框里爬出来，更没有想要攻击他的意思。
他瞥了眼尽头的白墙，那里现在插着一把斧头。
如果猜的没错，这应该就是昨晚谢令推开他时，那把企图偷袭他的凶器。
收回目光，林淮之迈开腿，没走两步，站在谢令的门前，犹豫了差不多三秒，之后伸手敲了敲房门。
“哪位？”
谢令的声音从门里传来，听着不像是睡意模糊的状态。
现在还不到早上六点，这个时间，他竟然也醒了。
林淮之不想吵着还没睡醒的人休息，站在走廊里，压低声音答了一句：“是我，林淮之。”
谢令打开门，占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撑着门框，冲他打了个招呼：“嗨，真早，昨晚睡得好么？”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昨天晚上还没有的，有点像是兰草的味道。
不光如此，林淮之一眼注意到这人换了套衣服，蓝色卫衣配深色紧身皮裤，腰间还别着一串银色的骷髅链子。
比昨天人模狗样的衬衫西裤，看起来年轻了不止一点，像是大学刚毕业有点儿叛逆的毛头小子。
“你洗澡了？”林淮之皱眉。
谢令歪着头睨了他一眼，打趣道：“你没有？林先生，讲卫生或许是个好习惯。”
林淮之给了他一记白眼，没好气道：“托某位先生的福，我的浴缸水龙头被人砸坏了，冒了一晚上的水。不光没法洗澡，声音还很扰民。”
“抱歉，我应该下手轻点儿的，”谢令让出位置，冲着自己的盥洗室建议道，“作为赔罪，林先生要不要来我房间洗个澡？这里24小时热水提供，服务还挺周到。”
林淮之进了这间编号为“7”的房间，谢令在他身后将房门关上。
他没有急着进入盥洗室，出于严谨的本能，林淮之四下观察了一下房间里的摆设。
房间与房间之间几乎是复制粘贴的关系，床与吊灯的位置、衣柜与窗帘的样式，甚至是墙上的三幅油画。
虽然画作内容不同，但摆放的位置和画框的大小，与他房间里的那三幅可谓是一模一样。
谢令在林淮之进门后就打开了盥洗室的门，像个贤妻良母一样主动放好热水。
等林淮之回过神，他已经在介绍洗浴用品了：“架子上挂着两块毛巾，左边的我用过了，右边的还没有。我不喜欢洗完澡穿浴袍，所以浴袍也是新的。牙刷与漱口杯只有一份，但你可以先洗澡，刷牙这种事等回房自己解决。毕竟我只打坏了你浴缸的水龙头，而不是每一个水龙头。”
“换洗衣服呢？”林淮之问。
“嗯？”谢令疑惑道，“你都没有打开衣柜看过么，游戏方还挺良心的，准备了许多尺码合适的换洗衣服。我这儿虽然还有没拆封过的，但想来不太适合你。当然你真想借，我也不介意。”
林淮之扯了扯嘴角：“不用，我等会回去自己换。”
谢令站在浴缸旁边，似笑非笑的耸耸肩。
林淮之微微蹙起眉：“你怎么还不出去？”
谢令揶揄：“因为我在想，你手上有伤，一个人洗澡，或许需要帮忙？”
林淮之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直接碰触自己的皮肤，也没有让别人伺候自己洗澡的爱好。
哪怕谢令是个直男，他都不会答应，更何况他俩心知肚明，这货明明就是个弯的。
会有身为同性恋的男人，提出帮另一个男人洗澡么？仅仅因为自己长得像他的男朋友？
强忍下心中的好奇，林淮之努力暗示自己，不管面前这个路人甲是怎么想的，他一点儿都不关心。
暗示很好，可惜没什么用，毕竟好奇心人皆有之。
“谢令，”林淮之抱着臂，不冷不热的看着他，“是你说我不可能是你男朋友的，所以现在这份邀约……我可以理解为你想和我出轨么？”
谢令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慢慢有些僵硬，周围的气场也明显比刚才冷了几分。
他的这种表现很让林淮之满意，比起对方游刃有余的占自己便宜，他更喜欢掌握两人之间的主动权。
林淮之放下抱臂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紧挨着谢令。
可惜这该死的身高差，让他不得不微微踮起脚后跟，才能在不抬头的情况下，精准对着谢令的耳垂吹热风，不然一切将会更完美一些。
林淮之压低了声音，以低沉而诱惑的气音，像只妖精一样勾着魂：“谢令，说实话，你长得很帅，而且声音也很合我意。如果是你，我倒是不介意……”
谢令抓住他不老实的手，另一只手压在对方肩上，以此阻断林淮之侵略性十足的进攻。
坐怀不乱的刑警先生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仿佛他刚才一瞬间的失神只是林淮之的错觉。
这人甚至还能摆出十分坦然的姿态，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准确一点说是前男友，你们有时候真的挺像，我得承认，不光是因为长相。虽然性格差距很大，你也要比他聪明和厉害太多，但这副勾人的劲儿倒是如出一辙。林先生，你赢了，我出去等你。”
谢令松开他的手，退到盥洗室门口。
“对了，”离开前他仍不忘提醒了一句，“记得伤口别沾水。”
林淮之洗完澡，光着脚裹着浴袍出来，脑袋上还顶着擦头发的毛巾。
他找了一圈，最后在卧室一角的茶几桌边看到了谢令。
谢令与他想的差不多，把墙上挂的三幅画都摘了下来，正在一幅一幅的研究。他坐在比较矮的茶几凳上，双腿交叠在一起，快伸到床边去了。
从林淮之的角度，倒是更方便他欣赏这双大长腿，尤其谢令今天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身皮裤。
本来洗完澡他就打算回房换衣服，现在又有点儿不想走，他清了清嗓子问道：“研究出什么了么？”
“没有，”谢令揉了揉太阳穴，“我只能认出这幅是约瑟芬·凯特先生的成名作《麦田》的临摹，临摹者叫w，在这儿署了名。画的还不错，要不是有签名，我一眼还没看出来是临摹。”
林淮之走了过去，从他手上接过《麦田》，嗤笑了一声。
“怎么，你有不同看法？”
“这幅画临摹水平很一般，完全到不了给‘还不错’的评价。”
他解释道：“《麦田》之所以出名，是约瑟芬在创作的时候，将他对女友的表白语句融入了整个麦田的阴影交汇处，这里应该能看出女友凯瑟琳的名字缩写。每一根被描绘出来的麦子，都有它存在的特殊意义，线条、用色以及麦子的不同位置，错一不可。”
“但这幅画的临摹者，我完全看不到他有这方面的意识。同样画中都有收麦少女，想必这幅画里的要被临摹者气死。”林淮之耸耸肩，十分不以为然。
谢令咋舌：“一幅画而已，有这么多故事？”
林淮之把画放在桌上，想了想才回答他：“人的一生很短暂，但一个成功的画家，他和他的画一样永垂不朽。画里的不是故事，而是他们的一生。”
谢令听了，低下头，弯起嘴角。
“你笑什么？”
“没什么，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
莫名其妙的，林淮之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在他这儿浪费时间。
他又瞥了眼剩下的两幅画，开口说道：“先不管《麦田》的背后寓意，事实上，我起床的时候也看过房间里的三幅画。它们和你这边的一样，右下角都署名w，这个签名很独特，一般人难以模仿。所以我猜我们房间里的六幅，不，可能是整个别墅里的油画，都是出自w之手。”
谢令沉思：“w……可能是指别墅主人威廉。”
林淮之表示认同：“或许。”
两人正在积极讨论着油画的作者，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林淮之刚洗完澡那会儿就听到走廊里有声音，寻思着可能是有人起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敲门。
“林先生，”谢令扬起头，冲他挑了挑眉，“帮忙开个门？”
林淮之绝对没有懒到开个门都不愿意的地步，他发誓只是谢令这幅姿态看起来太欠揍，所以没忍住，下意识抬杠：“凭什么？这是你的房间，要开门自己去。”
谢令把手撑在茶几上，托着下巴看他：“既然我们都不想开门，不如交给命运决定？”
林淮之来了兴趣：“可以。”
谢令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那看起来像是一枚游戏币。
正面是电玩城的商标logo，而反面则是一片纯空白。
他将硬币放在食指指节上，用拇指顶着。
“叮”的一声，硬币离开他的手指向上抛出，在空中打了几个璇儿，连续翻转数次后又开始降落。
谢令迅速以手背接住那枚硬币，同时另一只手盖在手背上面。
“我猜空白。”他说。
林淮之微微一笑：“logo。”
谢令在对方笃定的笑容中慢慢挪开手，手背上的硬币logo面朝上。
林淮之猜对了，像是运气好，又像是某种圈套。
但硬币是谢令抛的，猜正反也是谢令先猜的，林淮之没有任何可以作弊的条件。
“愿赌服输。”
谢令笑了笑，一边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边心情不错的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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