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case3
三年前,他们最终在城郊一处烂尾楼里找到被绑架的少年时,他已经死去超过48个小时。就是说,在他们仍然和绑匪周旋的时候,孩子已经被杀死。而绑匪未拿到赎金便销声匿迹,至今在逃。
实际上,警方连对方是谁都未搞清楚,所以在逃只是单方面的说法。说不定,绑匪一直生活在近旁。
广告牌里的尸体经证实是前美容院的老板,女性,45岁。
“怎么个有关?”方晏的声音出奇的冰冷。
“我们当时在现场收集到两组血液,一组是被害人的,另一组未知。”
“dna与这具尸体一致?”
“对。”
“有没有调查过近几年周边发生的绑架案?”方晏问。
“查到另外两件,孩子都没事。估计我们被撕票的那个孩子看到了绑匪,甚至认出其中一人。”
“怎么说?”
“三个被绑孩子的妈都是这个美容院的常客,她很可能从美容院的客人中挑选对象下手。”
“哼!”
“那孩子也许跟随他妈去过美容院,认得老板,而绑架的时候认出了她,便遭了毒手。”
“这些都是你们的推测?”
“我们正在调查和她相关的人,包括美容院的前雇员。这种连续犯案是有组织的。”
“撕票后,还有其他相关案件吗?”
“暂时没发现。”
“关于她的死,你们有什么想法?”方晏问。
“还在一团迷雾中。”徐文斌叹口气。
“找我做什么?”
“那事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
“那为什么说走就走?”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听每一个录音。”
“……过去这么多年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方晏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到我闭眼的那一刻,我认命。”
当个人情绪影响到办案时,方晏曾反复考量自己能否冷静下来公事公办,但是面对绑票案,他始终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在他经手的最后一个绑票案的营救失败后,他断然离开了警队。
成也萧何败萧何。这个说法准不准确呢?为了深入调查十多年前的绑票案,他做了警察,却又因为无法面对同样的事而不得不离开。他回想过去的事情,不觉冷笑出声,对自己的无能也对这世界循环发生着的种种罪恶,谁也阻止不了!
“你要我做什么?”他问。
“不能只为告诉你当年绑匪撕票的缘由?”徐文斌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我接受你的好意,说吧。”
“你这几年三教九流认识不少,帮我找找这个女人的背景关联。”
“知道了。”
“这是今年几个案子的录音片段。”他递上一个拇指大小的usb
方晏伸手接过,道声谢便转身跨出了警戒带。
三年前歹徒撕票人质后,他们没日没夜地调查了许多天,最终却成了悬案。如今倒意外地获得了线索。
若能顺着这条线索挖出当年的其他作案人就好了——这是方晏对阿斌的祝愿。
至于他自己,既已离开警队,对于过去的案件,破也罢不破也罢,他都不甚在意了。唯一挂住他的只有十多年前的那个声音。
方晏未回工作室,他直接走向停车场,从吉普车的后备箱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坐进车子插上阿斌给的usb,戴上耳机后一个接一个点开音频。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耳机里的声音,那些绑匪冷酷的、贪婪地声音他这些年听了不计其数。每个声音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的灾难,和孩子们一生都无法抹去的恐怖记忆。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降到冰点,方晏脸上不由自主的现出一股肃杀之气。他没有找到那个声音,一如过去这么多年的徒劳。
全部听完后,他把盘里的所有内容格式化。
他明白想在茫茫人海中捕捉一个声音好似大海捞针。但是他绝不会放过那个声音,那个声音也不会放过他。他此生,活到现在的理由,以后活下去的理由,仿佛只是为了找到他。
方晏慢吞吞地踩着台阶上楼,他今天觉得很累,可能是那本不该有的希望和随之而来的失望造成的。
“晏叔叔……”
终于上到五楼,家门旁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小人。借着楼梯间暗淡的灯光,他发现小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更小的东西。
“阿宝。”他应道,声音里透着疲惫。
楼梯上的灯又熄灭了,在眼睛适应黑暗之前,周遭突然袭来的漆黑仿佛密不透风。他伸手触摸到墙壁上的灯光感应钮,光再次出现。
阿宝已经站起身,她仰着脖子定定地望着方晏。方晏此时看清楚她怀里抱着的是一只小狸猫,小东西时不时挣扎一下想逃跑,看的出来它挣扎了许久没有成功,眼下精疲力竭。
“怎么了?”他问。
“小猫……”
“嗯,我看到了。”
“能放你家吗?”
方晏没有说话,也不掏钥匙开门。
见他许久不动,她继续解释:“我爸不准我养它……”
“它并不乐意。”方晏终于开口。
“谁?”
“猫。”
“它乐意的!”
“那你放它下来,看它跑不跑。”
“我不要!”阿宝嘴巴一扁,要哭出来。
“哭也没用,它不乐意,我也不乐意,就你一个第三者自作多情。”
阿宝并未哇哇大哭,只见从她瞪的圆圆的眼睛里,泪珠无声地哗哗滚下脸颊。
方晏静静地看她抽泣了两分钟,楼道里的灯光暗了又亮。他重重叹口气,掏出钥匙开了门。
阿宝没有跟进来。
“先进来再说吧。”
“猫能进来吗?”她问。
“先进来再说吧。”他重复道。
阿宝一手扣着小猫脖子,一手抱紧它坐到沙发上,脸上仍挂着眼泪、鼻涕。
方晏抽出两张纸巾往她脸蛋上抹了两把,然后去冰箱拿出一听啤酒拉开易拉扣灌下一大口。
哀乐穿过窗玻璃飘进来,在两人一猫所处的这片寂静的空间里飘荡。
哪家又做起了丧事。他想,不闹到十点钟不会停歇。
这乐声倒不是现时现刻突然响起来的,只是到此时才进入他的耳朵。
“谁家又死人了?”他问。
“是前面3号楼里的一个爷爷,前几天死的,还有一个几号楼的昨天死的。都要办丧事。”
“这几天要闹到半夜了。”
“嗯……”
沉默和哀乐再次填塞到他们中间。
“我说,这猫自己活的挺好,你为什么非抓它过来?”一罐啤酒喝完,他把空易拉罐投掷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像是终于想起了阿宝怀抱的猫。
“我今天早上去上学,在小区门口看到一只被汽车压扁的小猫。”
“偶尔会有这样的事。”
“快到学校的马路中间,又看到两只,都是被汽车压死的。”
“呃,简直是猫殇日……”
“什么意思?”
“集中到一天了。”
“以前没看见过,太可怜了。我不要这只小猫也被汽车压死。”
“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
“那我也养不了它。”
“为什么?”
“你瞧,我平数多不在家里,没东西喂它,它不是寂寞死就是饿死。”
“我来喂它。”
“你拿什么喂?”
“我吃饭的时候剩点给它就有了。”
“呃……”
“行吗?”
“也不是不行,它饿死了不要怪我。”方晏终于让步。
“嗯!你给我一把钥匙吧。”
“……行吧。”
于是,方晏从此多了一只猫,倒也不全算是他的猫,但又确实成了他的猫。
能怎么办呢。他想。
接下来几日,姚林每天上午花40分钟转一趟公交车到大爷的青梅竹马那里敲一次门。大爷隔一天便散步过来借着问情况坐下看会儿电视,有时候是午饭过后,有时候是黄昏时分。
方晏则几乎没有回工作室。他每天开着灰头土脸的吉普车在城里晃悠,走访所谓的三教九流。包括干刑警的那几年里,他积累起来的关系。
做刑警是抓人不讨好的,如何积累关系呢?遇到的人对他们岂不是非恨即厌?
倒也不全是。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比方说,你在路上开车有些违规,交警即可给你开罚单,也可只给予口头警告既放行。刑警在不同情况下的恩威并施正是积累消息来源的一个重要途径,可靠的情报和消息往往可使办案事半功倍。
眼下已经是方晏游荡于筠城大小马路的第三天了。这几天走下来,他只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零星信息,派不上用场。
吃过午饭,方晏便回到工作室。
门开着,里面传来新闻播报员字正腔圆的声调。
姚林和大爷并排坐在沙发上,双双身体前倾,专心盯着墙壁上的电视屏幕。
方晏慢悠悠地从他们面前经过,靠上餐柜,拿一个杯子放到咖啡机下面,点下按钮。
“咔咔咔咔……”
咖啡机磨豆子的噪音突兀地响起来,盖住新闻播报员的声音。
姚林和大爷同时转头看看咖啡机,又看看方晏,双双皱起眉头。
“老大……”
“嗯?”方晏的眼睛从咖啡机正在留下的褐色液体上移向姚林。
“麻烦你能不能往那边挪挪?”
“咋了?”
“你,挡住电视了。”
“哦。”
“老大。”
“又咋了。”
“你看新闻。”
他依言转身瞄向电视机,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张中年女性的脸孔,五十岁不到,脸颊有肉,皮肤白嫩。
当咖啡机的声音终于平息下来,电视屏幕上的照片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当地某家工厂的排污问题。
方晏端起杯子就势在茶几前的单人椅上坐下来,脑袋再次挡住电视。
“刚才那个女的就是前几天在对面的广告牌里发现的死人。”姚林解释道,大爷在一边点头示意。
“她叫吴月,在这里开店已经五年了。”
“嗯,我来这栋楼的时候,那家店就在了。”方晏一口喝掉半杯咖啡说道。
“警察在征集有关她的消息。”
“看来他们也还没找到关键的东西。”方晏说。
“也?”姚林睁大眼睛。
别看他貌似大大咧咧,其实心细的很。
“也啥?”方晏装傻充愣,低眼瞄杯子里见底的液体。
“我说……”大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那女的以前住在我们小区里。”
姚林和方晏不无惊讶地同时望过去。
“……”
沉默有顷,两人等待大爷继续说下去,他却打住了。
“那你赶紧和警察说去。”姚林激动地说。
“不去。”
“为啥?”
“除了惹麻烦,我有什么好处?”
“市民的义务呀。”姚林正义凛然。
方晏轻笑一声,放下杯子。
“你笑啥,你以前还是警察呢?难道不希望市民提供消息?”
“新闻里有没有说是悬赏征集?”
“没有,义务性质。”
“嗯……”
“不如和我们说说看,那女的什么情况,大爷。”方晏兴味盎然地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
“那可不。”大爷来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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