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case3
“八十岁的老人都比咱有花头。”姚林感叹。
方晏闻言故意端详起他，姚林被盯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咋了？我脸上有东西吗？”他抹了把脸。
“你小子看着也不差呀，学校里一点花头没有？”
“倒也不是……”小子居然脸红了。
“也是，□□焚身的年纪……”
“我没这么肤浅。”他辩解道。
“那你是想要深刻？”
“不是……”
窗外天色暗下来，雨丝细小的几乎肉眼看不见，也许已经停了。
方晏抱手望向街道，路灯亮起，对面老美容院的骚动已经结束，店外拉起一圈警戒带。
姚林收拾完盘碟，穿上外套。
“老大，我要去买礼物了，你真的不要我带点啥？”
“去吧。”
“一会儿在餐厅集合？”
“嗯。”
快七点时，方晏抱一大束红玫瑰出现在餐厅，各桌的女士们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射过去。如此修长挺拔的一个男人怀抱玫瑰出现在任何地方，都很难叫人不注意到，何况还生得一张俊俏的脸。那些同桌的男人们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林琦抬手招呼他过去。
一桌人算是到齐了，林琦事务所的三人加方晏和姚林。
他附身把玫瑰交给林琦，道了声生日快乐。林琦接过花束，脸上的红晕一闪而过。
“哟，不会是99朵吧？”华子喊道。
“要不你数数？”方晏对小美女眨眨眼。
“挡住，你的电眼只对富婆奏效，我没生意给你做。”华子双手做十字挡在胸前。
方晏大笑着在林琦身边坐下。林琦看着方晏的眼神里除了欢喜之外，还隐隐有一丝忧伤，即便一闪而过，姚林还是看到了。方晏忙着把红酒倒入醒酒器里，不曾注意到。
“这是我的。”姚林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林琦。
她接过直接打开，是一款精巧的水晶耳坠，这礼物送给华子倒是更合适。
“我很喜欢，谢谢你姚林。以后别破费了，你还没毕业。”她满眼含笑看着姚林。
“姐你喜欢，我就高兴。”小伙子脸色绯红，他高兴地点点头。
方晏给所有人的杯里斟上温润的红酒，自己则识趣地要了一杯气泡水，今天他是司机，负责完事后把所有人送回家。况且喝酒，对他来说从来也不是情调。
饭桌上，不可避免地聊到姚林毕业后的去处。他大学念的是文学，因了他自小可供消遣的‘玩具’只有各式图书。考大学选科前他曾咨询过院长和方晏，他们只说随你喜欢，跟着心走。他便什么也没想，选择了文学。
大学里，当大家都焦虑地谈论着热门学科，热门实习和有潜力能赚钱的工作时，他所感激的是，他最最尊敬的两个人，曾经叫他跟着心走。在这个浮躁不安的世界，那两人从未随波逐流、漂浮于世，所以他也波澜不惊，不曾一头扎进那团焦虑中。
面对林琦姐的担忧，他也感激。他并不是无路可走，曾经实习过的出版社愿意收他，可是他犹豫着。自从他来到侦探社之后，和方晏走的更近了，他总觉得方晏身上背负着什么东西，他看不透也猜不着，但是他不放心。
他喝了些红酒，头脑有些眩晕。且走且看。他说。
林琦今晚连喝了三杯，第三杯见底之后她还想往杯里倒酒，方晏拿过酒瓶，阻止了她。
饶了半个城市把人挨个儿送到后，最后送的是林琦。车子停在她家楼下时，已过午夜，林琦没有立即下车，她今天喝的不少，有些醉了。
方晏打开车窗，熄火静静等待，微弱的虫鸣从某处绿化带传来。
五米开外的路灯散发出昏黄的光，透过挡风玻璃照进车里。林琦松弛地靠着椅背，望向方晏。半明半暗中，他的脸部轮廓更加深刻。
“我说……”她欲言又止。
“嗯？”
“谢谢你的花。”
“不客气。”
“大学里我们说的四十岁，可是认真的？”
“呜……你还记着？”
“早点不行吗？”
“你今天喝多了？”方晏不知如何回答。
“嗯……有点。”
“追你的人排长队，你挑一个呢。”
“你别管我。”
“我不想失去你。”
“你说的话我总是听不懂。”
“上去睡吧。”
林琦深深叹口气，捧起膝上的花推开车门。
她消失在门洞里许久后，方晏才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到家后，他补足了餐桌上未喝的酒，一觉睡到太阳升上半空。
前一日的蒙蒙秋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清澈如水的阳光，落在他下巴上新长出的青色胡渣上。
他被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闹醒，紧跟着响起的是喜庆的唢呐。
谁家办喜事，好日子。他想。
他从沙发上坐起，胡乱揉搓自己的脸。没记错的话，今天该是周末。奇怪了，阿宝没来砸门，八成去唢呐家凑热闹了。
他慢吞吞冲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出门觅食。
秋日清爽的阳光照在他半湿的头发上，感觉甚是惬意。
他慢悠悠踱步朝小区东门走去，东门外边便是这一带的小型商业街，店铺、路边摊、集市一样不少。
小区的围墙是两米高的铁栏杆，栏杆边靠着两只大号垃圾桶，一只两三个月大的小狸猫蹲在两只垃圾桶的中间，出声地啃着什么脆东西，身上的深棕色的毛脏兮兮地黏成一撮一撮。
方晏经过的时候，这个小东西一边啃东西一边歪过脑袋紧张地瞅他一眼，犹豫着随时逃走。方晏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想是继续走还是先就不动，他此时不愿意打扰这个小家伙吃东西。
小家伙看看他，又看看爪子边带着点肉的小骨头，打不定主意是要继续吃呢还是先逃跑呢。
方晏和小狸猫就这么互相看着一动不动。
“晏叔叔！”一个清脆的大嗓门在后面空气中响起来，紧接着他的大腿被跑来的人撞了一下，一把抱住。
他低头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的圆圆的脑袋，“阿宝。”
小狸猫叼起小骨头嗖的跑远了。
“你在垃圾桶前干什么？”宝喘着气问道。
“走累了，歇歇。”
“哼，你看小猫呢！我都看见了。”
“那你还问？”
“这只小猫有时候会睡在我们楼梯上，有一天晚上我差点踩到她！”
“是吗？我去买油条，你要不要吃？”
“都快中午了，我一会儿去吃喜酒。”她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
“你瞧。”
“嗯。”方晏点点头。
“你去看新娘子吗？”
“不了。”
“可好看了。”
“不了。”
“好吧，我晚点找你。”说完如一阵风跑来时那样，她又一溜烟跑走了。
方晏到达工作室的时候，已是下午，整栋楼里静悄悄的。
他踩着陈旧的木制楼梯上到三楼，除了脚下踩出来的吱嘎作响和楼外马路上汽车驶过的声音，不闻其他动静。
平日里他穿过走廊时，总有些不合时宜的音乐声从哪里漏出来。有时候某扇门背后还会传出调高音量的电视节目的声音。一到周末，整条走廊却安静的如深海里的殡仪馆。
方晏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如也搬台电视机来！
他站在工作室门前想这码事。手机铃声破空响起。他掏出钥匙不紧不慢地开门进入办公室，然后接起电话，是姚林。
“老大，我在大爷的青梅竹马家这边。”
“……”
“在听吗？老大。”
“也不是急的要两天搞定的事，周末可以歇歇。”他说。
“人大爷着急啊。”
“你说。”他叹口气道。
“青梅竹马不在家。我问了邻居，说前几天带着行李出去了。”
“嗯，知道去哪儿了吗？”
“说是去女儿家住几天。”
“被老头气到了。”他说。
“可不是嘛，现在怎么办？”
“过几天再去看看。”
“嗯……好吧。”姚林挂断电话。
没有访客，对面的街上也没有骚动，没有雨。
方晏又想到电视机。
周一八点半，姚林准时到达工作室，开门迎接他的当然是早有心里准备的满桌狼藉，除此之外，他就算没有刻意环视这个一眼便可望尽的空间，也察觉出哪里有些个不同。
是什么？他想。
电！视！机！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擦了擦眼。一台32寸的平板电视机好端端的贴在墙上。遥控器则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在一堆易拉罐中间。
对了，电视机就安在沙发正前方的墙壁上。
“真可以啊！”他使劲挠挠头，差一点就要捶胸。
“太不专业了。工作的地方怎么看电视呢！”他愤愤道。除了气愤外，他又不能擅自拆下退掉，只好无可奈何地不时瞄一眼那电视机。
午饭过后，方晏从咖啡机下接上一大杯咖啡，靠上沙发打开电视机。
姚林瞄了一眼电视屏幕，播的居然是动物世界！好歹看看时事新闻、司法侦查之类的呀！他正想开口说两句。
“咳咳。”
门口传来两声假咳。姚林寻声望去，是大爷。
“大爷，你怎么来了？”
“我散步经过，就来问问我那件事。”
“哦，您进来吧。”姚林本想让他坐在沙发对面的单人椅上，那样的话就挡在方晏和电视机中间了。于是他示意大爷坐到沙发一侧。
他俩在动物世界的讲解声中，就大爷的青梅竹马互通有无。
聊完后老头顺势靠上沙发和方晏一起看起动物世界来。
姚林回到办工桌后面，定定看着那两人对着电视机的画面，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此时有其他客人上门，不知作何感想。
随他们去罢。他叹口气回到自己的工作中去。
“我调个台？”老头附身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转头问方晏。
“嗯。”他眼望电视屏幕点点头。
老头转了一圈频道后，把画面定格在动作电影频道，此刻播放的当然是一部动作电影。他心满意足地放下遥控器，靠回沙发欣赏起来。
姚林认真寻思起一件事，要不，他还是找家出版社去吧……
电影播放片尾卡司字幕的时候，方晏接到一通电话，听上几句后起身和姚林做了个手势便出了工作室。
方晏穿过天桥，走向对面那家招牌藏尸的店铺。
“阿斌。”他对站在警戒线内的一个健壮的背影喊道。
背影转过身，是前日里造访过工作室的刺儿头警察。
“你进来吧。”警察说。
方晏抬腿跨过警戒线，店铺的门开着，线内只有他们俩人。
“我们查明死者身份了。”
“为什么和我说？”方晏等了片刻，问道。
“与我们的最后一个案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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