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失灵
天蒙蒙亮的时候，红菱抱着一包药材进入了厨房。
炉里的火炭还是热的，添上柴翻一翻，再用竹筒对准了吹，很快就燃起了火。
红菱将药材包解开倒入陶罐中，又蹲在火炉前将竹筒放到了嘴边，炉膛里传出一阵火柴爆裂的“噼啪”声。
火焰的狂舞中，一个细小的话音响起：“你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红菱神色自若地执起一把蒲扇扇着炉口突然涌出的一股烟，说道：“还早着，我自有分寸。”
那个声音说：“你昨晚应该动手。”
红菱冷哼一声：“还好我昨晚没有动手。”
“那个猎妖师已经走了。没有人能阻碍你。你最好在下山前完成任务。”
红菱呆了一阵子，确认那个声音真的消失了，才又猛地扇起了扇子。
客栈的伙计陆续走入厨房开始一天的忙活，厨房渐渐热闹起来。
红菱将做好的面点、煎好的药用托盘盛着走进了段淮风的房间，段淮风已洗漱更衣完毕，坐在床上正与萧立说着什么。
红菱低着头把托盘放在了桌上：“公子，先吃早点再服药吧。”
段淮风表情不太乐意：“我已经退烧了，怎么还有药？”
萧立说道：“公子，你身子还很虚弱，你就再服一剂吧。”
段淮风无奈叹了口气，起身坐到桌边拿起筷子。
红菱瞟萧立一眼说：“萧公子，你也去用早点吧，我来伺候公子服药。”
萧立没有看她：“你先去吧。”
“我已经吃过了。行装也收拾好一早放到马车上了。我现在没什么事。”
萧立这才转过头看她，昨晚他实在太困了，没熬住睡死了过去，发现段淮风仅穿着中衣裹着披风从观景台上回来，他自责万分，后半夜就靠在床脚闭目假寐着，没再敢睡深。
这下刚醒来，自己没来得及收拾就命人整理车队准备出发，车队他也是要亲自检查过才放心的。
一言蔽之，他要忙活的事还多着，手下这帮人是他好不容易集结的，都是能手，但完全让他信任的也是没有的，尤其是经历树妖一役后，他就更不敢离开段淮风半步了。
他想了一下说：“红菱，你去交待张三，让大家收拾好行装后先检查一遍车马，我随后去复查。还有，让店小二把我的早点也送过来吧。”
红菱看向段淮风，他没有表示异议，红菱就按他说的出门安排了。萧立早点刚吃完，红菱就回来了，向他报告大伙儿都准备好了，就等他下令出发。萧立这时才起身去复查车队。
红菱目送萧立出门，她走到床边把段淮风换下的衣服折叠起来放入包袱中，一边说道：“曹公子，萧公子一直都这么小心谨慎的吗？”
“嗯……”段淮风有点心不在焉，“听说，那位侠士今天早上天没亮就离开客栈下了山城，你今天起得早，你有看到他离开吗？”
红菱摇头道：“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红菱的欲言又止引起了段淮风注意。
红菱突然急步上前，“扑通”一下跪倒在段淮风跟前，泣道：“公子，求公子再救奴家一次吧！”
段淮风大为不解：“红菱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红菱说道：“那猫妖今天早上来了。”
段淮风一听皱起眉心：“它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早说？”
“它……逼迫我在公子的药里下毒……”
段淮风看向那只剩下一点残渣的空碗，脸色变了：“你……”
红菱连忙摆手说：“公子，我没有听它的，那毒药还在这里。”
红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纸包，双手呈上。
段淮风接在手里看了下就扔在桌上说：“它的目标是你身上的气命，既然今早它来了，并且有机会向你下手却没有动手。现在，它为什么要下毒害我？”
“公子，你就别问了……”红菱的声音低了下去。
她这模样，反而激起了段淮风的好奇了：“你知道什么？是和我身体的特殊性有关吗？”
红菱直起腰板，可是头依旧低着，显得很紧张：“公子，我不知道，不敢乱说。萧公子为了公子鞠躬尽瘁，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公子脱离险境，奴家相信萧公子会找到方法……”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段淮风打断她道。
红菱沉默了一下，说：“公子，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从我们靠近这桃花山城开始，我就一直心绪不灵。直到见到那猫妖的时候，我没有察觉到任何妖气，我就明白了。这座山城里，有种东西影响着我的知觉，让我暂时失去了辨别妖物的能力。”
段淮风思绪很混乱，猫妖的目的，他们这一路走来的遭遇，关联性越来越强。
他说：“猫妖有机会杀掉你取气命，却没有这样做，而是以此威胁你来毒害我，说明我身上，有比你身上的气命更让它想得到的东西。所以，一开始在赵家庄，根本就是猫妖设下了圈套在等我掉进去。是你的干预让我逃过了猫妖的伏击。”
段淮风没有再深入分析下去。这一路的路线都是萧立安排的，就算没有遇到红菱，他们一开始就准备到赵家寄宿。就连中途离开返回赵家，也是萧立做好了结界再离去，结果，几只小妖轻轻松松就绕过结界把他掳走。如今，这桃花山城也是萧立带过来的。
红菱没有说出口的话，在他心头萦绕着，他看看红菱，说：“我和萧立一同长大，情同手足，我信任他。”
红菱咬了咬唇说：“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子，反正，你听红菱一句，等下下桃花坡，我们不能往东走。”
“为什么？”
“那边……感觉不好。”
“好。”段淮风回了句。
正说着，段淮风瞥见萧立推门进来，他赶紧将桌上的药包攥紧了袖子中，红菱也站了起来，紧张地拧着手指侍立着。
萧立见她这般模样，问道：“怎么了？”
段淮风答曰：“没事，面太咸，我话说重了，吓到她了。下次注意就是，不碍事。”
“是，公子，我下次一定注意。”红菱轻声道。
萧立不再理她，说道：“公子，我们马上启程吧。”
萧立唤了两名剑客进来帮忙将行李送到马车上，段淮风跟在他身后走，心事很重。
红菱的话对他造成影响了吗？也许。但是，姑且不说两人多年的情谊，他这一路走来，命就是攥在萧立手里的，萧立要他死何苦多此一举故弄玄虚？
思前想后，段淮风便有了主意。不管是谁在背后作梗，他都必须要揪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上了马车，他们出了山城口，沿着来路下桃花坡。落花满林飘舞，应是阳春，却风起萧条，颇有点秋风萧杀的味道。
红菱去取了披风给段淮风裹上，马车顺坡而下，走得相当快，车子也很颠簸。段淮风闭上眼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走着走着，却听得萧立喊停了车队。
红菱打开车门，段淮风往外一看，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
桃花坡本身并不大，他们上桃花山城的时候，车队是爬坡而上，不过用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在坡底是可以看到山城全貌的。而此刻，他们正处于桃花坡中心，往前可以看到坡下的山林，扭头可以看到山城入口。
这就很离奇了，他们已走了超过一盏茶时间了。下坡本就比上坡速度快，缘何他们至今还在桃花坡中？
红菱脸色变了，她快要哭出来了：“公子，他们要来了！”
萧立皱眉看她：“他们是谁？”
红菱战战兢兢地跳下马车，来到萧立马前：“我不知道，进入山城之后，我对妖物的嗅觉就时有时无，除了……”
红菱说着瞄了瞄段淮风，萧立知道她的意思是说她唯一察觉到的就是段淮风妖毒发作时散发的妖气，他打断了她：“为什么现在才说？你知道这会让我们置身险境吗？”
段淮风说：“不要怪她，她今天早上跟我坦白过这件事。对方是有备而来，我们是避无可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萧立看着段淮风说：“是，公子。但是，如果下次公子有这样的安排，应该先告诉属下。”
“现在也不迟。”
这不算是很严重的事。可萧立觉得心里不舒服。从太元宫出来，段淮风基本是完全服从他的安排的，这几日，却开始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这不是坏事，只是段淮风压根完全不与自己商量，他们之间的隔阂，完全是萧立一手造成的，他怨不了任何人。
与他尽量躲开妖物的想法不同，段淮风是一心要死磕，非要查出真相不可了，他叹一口气，拔出佩剑，在近旁一棵桃树上划下两道划痕作记号，然后叫道：“所有人注意，靠拢过来，做好准备，每五十步留一记号，注意不要走回头路。”
萧立认为他们肯定是被妖法迷了眼，不知不觉地在桃林里绕起了圈子。
于是，他们一直前进，当他们留下了第十五个记号后，所有人的脸渐渐阴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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