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本是机关算尽想利用苏蔚儿混上十楼，却不想自己先被人摆了一道，一切计划都倏然落空。
陆烟宁没办法，人已经走了，总不能追过去讨债，于是只好再想上十楼的方法。
最开始，她的确物色了几个不错的花姬，希望照搬之前的方式，借她们上十楼。可自玉春乔死后，襄梦楼便传出闹鬼的风声，甚至还有人添油加醋的说自己真的看到过鬼影。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许多人在玉春乔死的那晚都看见柳妈妈曾把陆烟宁叫去问话，所以便有人传出玉春乔自尽与她有关。大家怕玉春乔的鬼魂找陆烟宁索命，于是每每见她都像已经见了鬼一般，撒腿就跑，生怕自己跑慢了，连带着一起被索命。
陆烟宁没办法，只好作罢。
但随后，她把目光投向柳妈妈身上。
既然巧劲儿使不上，那便直接上蛮力！这个世上最简单粗暴的蛮力：贿赂！
想到这儿，陆烟宁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制定了这个战略方针之后，她开始进行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筹钱。
柳妈妈是日进斗金的人，一般的小钱她是决计看不上眼的，因此要打动她，让她为陆烟宁破例，那这钱一定得是大钱，甚至是泼天的大钱，是她绝对舍不得拒绝的那种大钱。
陆烟宁自己是穷得可怜了，做乐姬的那些钱也还刚刚够吃喝而已。于是她首先便想到了傅衡峄。相国府富可敌过，再大的钱也拿的出来，她为傅衡峄辛苦卖命，他作为幕后主使提供一些行动支出也算合情合理。可她在相国府外猫了几天也没见傅衡峄出府，后来一打听才知他伤势不轻，卧床养病了。
陆烟宁想起他的伤就莫名一阵心虚，匆匆离开不再打算找他帮忙。
很快，她又把阴险狡诈的目光投向离襄梦楼不远处的那座全身漆黑的楼宇：砺光阁。
她以给顾兰齐赔礼道歉之名连着几天上门拜访，和他谈天说地，不过陆烟宁对什么事都是玩世不恭嘻嘻哈哈的态度，可顾兰齐偏偏又像小孩一般爱较真，什么都要明明白白分个黑白对错，所以两人总是话不投机，没说几句便有大吵的趋势。
不过所幸每到说起傅衡峄来，两人便又像一见如故的知己一般。
“他是个融化不了的冰块，多少年了永远是那个样子…”
“冰块儿？”陆烟宁摇摇头：“冰块儿起码还清澈高洁呢，他啊，鬼心思多着呢！”
顾兰齐哈哈大笑：“这你别说，他对别人可都是堂堂正正的，唯独对你会用些心机。你是不是应该在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得了吧，我是前车之鉴，你们就是后事之师，他对我用完了心眼，转头也会对付你们的，顾兄，你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啊！”陆烟宁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
顾兰齐摇摇头表示不可能。
“你可别不信！他这些年偷偷买下了砺光阁多少铺面，现在这半座楼都是他的，哪天他心情不好，以售卖军械，私通外敌之罪，把你们全都一锅端了！到时候这罪你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陆烟宁很有经验的说道。
顾兰齐睁大眼睛：“不会吧！”
于是陆烟宁将傅衡峄如何将她威逼利诱送进襄梦楼的事情告诉他，顾兰齐满脸写着震惊，但震惊之下竟然还带着一丝惊喜：“原来傅兄还有这样霸道腹黑的一面啊！”
陆烟宁皱皱眉头，继续说道：“顾兄，你听我一言，如今之际，咱们得先下手为强！”
“怎么说？”
“以我之见，不如等下次他来砺光阁的时候，咱们来个突袭，给他麻袋一套，上下便是一顿暴打，打到他俯首臣服为止！看他还敢不敢动鬼心思！”陆烟宁像唱戏一样的左右比划着，满脸的期待。
顾兰齐听后笑得前俯后仰，拍着大腿直道：“你上次打他还没打够啊，我看傅兄碰上你算是遇到克星了哈哈哈。”
陆烟宁无辜的耸耸肩。
紧接着的几天陆烟宁又来了几次，每次都说得顾兰齐哈哈大笑。不过没过多久，陆烟宁便不去了。
因为她筹够钱了。
而与此同时，砺光阁的小侍从在一次清扫时意外发现有好几件名器都离奇失踪，他焦急的回报给顾兰齐的时候，顾兰齐才明白陆烟宁来拜访他的真正目的。
顾兰齐气得火冒三丈，当下便想冲进襄梦楼把这丫头提溜出来狠狠暴揍一顿，可每当他冲出门时，却总是想起傅衡峄嘱咐过他，陆烟宁在襄梦楼做得是暗地里的事情，绝不能暴露身份。
他只好将这团火起暂且压在肚子里。可是内火攻心，很快他便嘴角发肿，疼痛难耐，再没办法随心所欲的吃喝，只能顿顿白粥果腹。
顾兰齐过得是够惨了，不过陆烟宁却也没潇洒到哪里去。
她借拜访顾兰齐的时候偷偷顺走了几件有名气的武器，然后将这些宝贝一一卖了出去，得了一大笔钱财。
可当她满心欢喜的拿钱去贿赂柳妈妈的后，柳妈妈却玩起四两拨千斤的手段来。
“你上十楼干什么啊？”柳妈妈漫不经心的问，可是眼睛却止不住瞟向桌子上那一千两银票。
陆烟宁谄媚的说道：“当然是和其他姐妹一样，找个好归宿嘛。”
“当初给你说了多少做花姬的好处，你愣是油盐不进，我还以为是个清高的‘忠贞烈女’。怎么？这才一个月，就‘堕落红尘’了？”她刻薄的讥讽道。
陆烟宁笑笑：“那时候是我年小不懂事嘛。”
“可襄梦楼有规矩，不做花姬，不挂牌子，就选不了神女。不选神女就不能上十楼。你要想上十楼，先挂牌子吧。”
“我知道，可是想要当神女的花姬姐姐们那么多，我这样的样貌只怕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柳妈妈你也知道我的来历，我到底还是官府钦犯，若是在襄梦楼逗留久了，难免生出别的变数出来，所以还是早日找个归宿，远嫁他乡，从此离了凤都才安全嘛。”陆烟宁将桌上的银票往前一推：“所以才想找柳妈妈帮帮忙嘛。”
柳妈妈倒也不客气，直接将那银票拿过，迅速的放在袖子里，轻咳两声：“这事儿要是被楼主发现，那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具体怎么运作还得从长计议，你且等着信吧！”
陆烟宁低头哈腰：“好的好的。”
看着柳妈妈痛快的收下钱，陆烟宁本以为此事就算办妥了，却没想到柳妈妈的这句「从长计议」愣是硬生生计议了小半个月，直到元月初的那天，她突然叫陆烟宁来四楼的一个雅间。
陆烟宁想着总算有了音信，于是着急忙慌的便赶去。
她推开房门，发现屋内坐着两个人。
“愣住干嘛，快来，见过宇文府的张护院。”柳妈妈朝着陆烟宁招招手。
可她话音而落，旁边坐着的张护院‘咣当’一声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柳妈妈如临大敌，赶紧招呼着陆烟宁将他扶起。
陆烟宁上前将张护院扶起，觉得此人甚是眼熟。
“哎哎哎，别别别，别过来。”那张护院一站起来，便举起手掌，带着惊恐之色对陆烟宁说道。
看着他那害怕的样子，陆烟宁突然想起，这不是那日在翠微宫外跟着宇文钊的随从嘛！
“嗯，是宇文将军府里的人啊。”
陆烟宁歪嘴笑，边笑边点点头。
这笑在柳妈妈眼里只是再寻常不过，但在张护院看来，那简直是道催命符！他永远也忘不了翠微宫外，这半大的丫头是如何将那把匕首狠狠的刺进了自己权势滔天地位尊崇的主子身上！他也永远忘不了，她毫不犹豫杀人前的那诡异的微笑！
于是他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宇文府想要一个新人，我便把你推荐了过去，张护院今日就是代表宇文将军来过过眼。”柳妈妈全然不知内情，继续做着她的生意。
陆烟宁皱眉：“不是说好要让我上十楼吗？这宇文府又是怎么一会儿事？”
柳妈妈拉过陆烟宁至角落，小声道：“你说你要找个归宿，我这不是给你找了个归宿。”
“我……”陆烟宁被柳妈妈这无懈可击的话语说得无语，半晌，才道：“我是要上十楼找归宿，又不是要去这宇文府”
“宇文府怎么了？这可是凤都第一大府啊，我可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柳妈妈，你这可就不仗义了！这宇文府虽然是大府，但是宇文钊养着足足三十个小妾，我那是去当二夫人的吗？当个粗使丫鬟还差不多！而十楼的客人可都是有钱有势有名望的人，被他们选了去，那可是八抬大轿抬着入府的正经侧室，这能一样吗？”
柳妈妈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区别，心虚的说道：“反正事我做了，你要不要嫁随你便。”
“诶你……”陆烟宁气道。
两人在一旁窃窃私语之际，张护院从刚刚的惊恐中缓过神来，他对着柳妈妈道：“这个就算了，大爷定然看不上眼！”说完便逃一样的离开。
柳妈妈也懒得和陆烟宁扯皮，佯装追他的样子匆匆离去。
陆烟宁心道不能让一千两银票就这么打了水漂，连忙追出去。三个人你追我赶的到了一楼，周围人纷纷侧目，还以为是哪位嫖客妄图赊账。
张护院一溜烟儿跑出襄梦楼不见了踪影，柳妈妈则三拐两拐进了自己的房间大门紧闭，留下陆烟宁迷茫的站在熙熙攘攘的大厅中央。
她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那块矗立在襄梦楼入厅处的巨大告示板，红木色的版面上挂着数也数不清的写着名字画着花儿的小木牌。
她嘟起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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